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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仰頭喊道:「大爺,能自己下來嗎?」
老頭打量了我一眼道:「我試試吧。」他右手指頭鬆了松,身子便慢慢降了下來,原來他袖口裡有股紅線掛住了樓頂,這時他緩緩放線便越來越低。大概降到2樓窗戶的時候不動了。
老頭尷尬道:「線不夠了。」
我往上蹦了幾下試圖抓住老頭腳脖子卻始終功虧一簣,我喊道:「你等著啊,我找幾塊磚頭去。」
劉小六抱著肩膀不耐煩道:「兩個笨蛋!與其你薅他腳脖子還不如讓他自己下來呢——」她又一指老頭,「你也是,那麼點高度能摔死你?」
我們兩個同時大慚。
老頭揮手道:「都閃開點,我要下來了。」他手一松就跳了下來,站在地上一個踉蹌,我趕緊上前扶住。
「哎呀多謝多謝。」老頭扶住我的胳膊把腳後跟在地上蹬了蹬感覺沒崴了扭了,這才放開手。我心說這得虧是神仙,看年紀這位也有六七十了,一般老頭哪敢從二樓往下蹦啊。
我先小聲問劉小六:「這是誰呀?」
劉小六也遲疑道:「看著眼熟,叫不上名來了。」
我跟老頭客氣道:「您老怎麼稱呼?」
老頭笑呵呵道:「報真名你肯定也不知道,就叫我月老吧。」
「月老……」我頓時興奮道,「您是那個保媒拉縴的祖師爺?」
月老乾笑兩聲道:「可以這麼說吧。」
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掌管婚姻愛戀的神仙月老,據說他的紅線要是拴住男女的腳,這兩人就一定能成兩口子,怪不得會玩繩子呢,我媽我爸要是知道他來了肯定得興奮死,尤其是知道我和盧拉的真實情況以後。這老頭來得倒是稀罕,目前為止落到凡間的大神都是牽扯到神魔大戰,有的是被打下來的有的是通風報信的,可魔族難為這老頭幹什麼?他又沒有戰鬥屬性,這就跟兩國打仗其中一國非要攻占對方民政局結婚登記處一樣可笑。
我自我介紹道:「我叫小強,用他們的話說就是天庭的代理人,這位您可能也是以前見過現在不認識了——六公主。」
月老拱拱手道:「好好好,有幸見過兩位——六公主這臉……」
我趕緊提醒他:「別問!」
劉小六瞥了月老一眼道:「你早教我你這招也不會這樣了。」
我問月老道:「您怎麼也被打下來了?你給魔族頭頭介紹不靠譜對象了?」
月老擺手道:「非也非也,我下界是例行公事,卻跟魔族無關。」
「例行公事?」
「是的,多則上前年少則幾百年我是會慣例下界的。」
我恍然道:「難怪繩子耍得那麼溜,有經驗了啊。」我又問,「您有什麼公事?」
月老道:「這就說來話長了,先換衣服吧——百來年沒下界,這人間又大變樣了。」老頭確實有著非常豐富的下界經驗,知道第一件事就是先讓自己融入社會。
結果老頭一上街看見兩邊琳琅滿目的飯館就改主意了,他摸著肚子道:「要不還是先吃飯吧。」往下掉好幾天,是得餓。
「您想吃點什麼?」
「都行,別太油膩就成,最好是我沒吃過的。」
「你沒吃過的……」我往兩邊看著道,「蛋糕行嗎?不過那玩意就是甜,容易膩得慌。」
「甜的好啊,多吃甜的心情好。」
我笑道:「這個理論您多年以前就得出來啦?」不愧是婚戀大師,人家早就跟科學接軌了。
我們進了一家西式裝修的蛋糕店,我給老頭點了一塊奶油蛋糕兩個蛋撻,又叫了奶茶和咖啡供他選擇,劉小六也要了幾個小零食——皮皮則得到了找剩的零錢。
月老坐在沙發上看著恆溫櫃裡的各式美食感慨道:「哎呀,翻天覆地啊,我上次來的時候這種琉璃只有富貴人家才用得起,這麼快就『飛入尋常百姓家』了。」
「您上次來人間是什麼時候?」
「按人間時間算得有一百五六十年了吧。」
「哦,還是清朝。」我好奇道,「您到人間到底有什麼公事?」
月老咬了一口奶油,美滋滋地不用牙齒咀嚼而是用舌頭把奶油拱動著,眯著眼睛道:「好吃!」然後這才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要緊公務,我的職責說白了就是撮合男女婚戀嘛,我每隔一段時間就下界來促成那麼幾十對一百對的再回去,都是好事嘛,所以是攢功德的,對我而言除了是分內之事外也是一種修行。」
我說:「那您這工作也沒時沒點,想下來就下來?」
「差不多。」
我感慨道:「在任上干點事就是功德,不干也沒人計較,還是你們公務員輕鬆啊。」
月老擺手道:「出了錯也很嚴重的,我們這種事,你做對一百件也沒人說你好,只要做錯一件那就是天大的婁子。」
我詫異道:「怎麼還會出錯呢?」
月老道:「比如有倆人不該在一起你給撮合到一塊了,那這倆人的怨氣就足以抵消你做成一百對的功德,所以我這個差事很不好干,只能是戰戰兢兢,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我說:「那您索性就懶著,啥也別干。」
月老撇嘴道:「就你聰明,天庭的人都是傻子是吧?你分內的事還是得干,那龍王降錯雨是要挨罰的,你能為了不出錯一年四季不下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