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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考慮過對方始終跟在自己身後會不會覺得無聊這件事,但現在看來,祂有自娛自樂的方式。
[不要在我的身體裡隨便嚇唬。]簡邪寫道,[你記得地鐵站的特A級吧?因為對方逃跑的緣故,浪費了很多時間。]
如果他從中學到了什麼,那就是釣魚執法。
裝弱、不起眼,把自己包裝成獵物是一種很實用的戰術。
譬如自己送上門來的李醫生,它也是被簡邪的血肉吸引的一員,相較於直接用高深莫測將眼球怪嚇跑,他們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等李醫生進入了圈套再動手,整件事都變得順利了不少。
[我會自己解決。]他用了更大的力道寫這句話。
半晌後,秦擢嘖了一聲。
【可以。】
雖然像是被簡邪管束了,但卻並沒有給出反駁的意見,正如祂之前所說的,祂會答應簡邪的要求。
但卻並不是完全無條件的,因為在給出了承諾後,祂突然眯起了眼睛。
【藉口。】
【其實是因為擔心我在你的身體裡,會給以後你在超自然管理局的立場添麻煩吧?】
簡邪:「……」
秦擢從窗戶台階上跳了下來,俯身看向了坐在椅子上的簡邪,透過一層包裹全身的黑霧,在彼此變得越來越接近的距離里,他能夠看到對方那雙如同乾涸血跡的暗紅色雙眸正一眨不眨地直視著他,充滿了強勢野蠻的意味。
簡邪保持著身體的平衡,讓自己不至於因為這樣的姿勢而往後仰,仿佛處於落入下風的怯懦。
耳邊講課的聲音逐漸變得模糊,室內的溫度似乎也在上升,隔閡在兩人之間的空氣變得焦灼起來。
秦擢緊緊地凝視著他,好像要在他臉上找到撒謊的痕跡。
「是這樣,你說的沒錯。」礙於在上課,簡邪動了動嘴唇,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很坦然地承認了,「我是人類,所以會有潛台詞,我只是不喜歡這樣。」
程理或者付環宇,如果不是秦擢,他其實本來不打算讓其他人知道他的異常,是祂泄露的氣息讓這兩人害怕不已。
畢竟在這之前,他原本是打算不過是去兼職而已。
雖然是變強,但其實並不意味著出風頭,簡邪還打算好好考大學,讀個TOP來著。
【……】
的確。
簡邪一直在拒絕祂。
無論是收到禮物的僵硬表現,被祂要求戴上又摘下的腕錶,還是毫不涉及到私人世界的對話。
作為碾壓一切的驚悚之物,秦擢一直以來都顯得過於傲慢,始終是以輕蔑的眼神去注視這些在祂看來毫無意義的生靈,因為輕易就能擁有所有,所以根本不知道如何去獲得。
但其實並不是這樣簡單,人類是一種複雜的生物。
尤其是眼前的簡邪。
哪怕是這一年的關注,祂都無法準確地給這個看上去似乎很脆弱的人類下定義,但祂只知道一點,祂很想要自己的感情被同等的回應,而不只是所謂的共生關係,他們必須建立更深的聯繫。
被如同灼燒過的視線鎖定,似乎要將自己拆吃腹中,但簡邪卻並沒有迴避祂的目光,而是反過來審視著祂。
喜歡,喜歡這樣回擊的眼神。
【我決定了。】
祂似乎只是隨心所欲地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卻給人一種即將宣布希麼大事的感覺,先前那種步步緊逼的壓迫感消失了,只剩下了惡作劇似的玩味:【我有一筆很划算的交易,你願意接受麼?】
這幅語氣,好像邪惡的一面在引誘人墮落。
簡邪越過他的身體看了一眼講台,老師對發生在教室後排的一切一無所知。
他們之間的姿勢實在是太不妙了,迫於他的課桌位置,好像要被完全困在對方的胸膛和牆角之間。
簡邪動了動身體,卻又很快被心底的理性壓下了,因為他很清楚現在正在上課,如果自己就這麼推開座椅站起來,一定會吸引來所有人的主意,於是他只能強行讓自己的表情看向黑板,維持著正常。
[你在說什麼?]
他隨意地比對口型,一邊抄寫著黑板上的筆記。
話音落下的瞬間,簡邪看向黑板的雙眼被擋住了,似乎對方很不滿意他還能分出精力去看別的地方。
隨後,眼前的黑霧移開了,一股力量抓住了簡邪空閒的左手,將其強行拉到了椅子邊,他能感覺到自己似乎觸碰到了什麼極度冰冷的東西,突然起來的寒意讓他微微戰慄,手指不自覺地想蜷縮,去被制止了。
對外界過于敏感,簡邪的肌膚幾乎是立刻就觸電一般,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就在低下頭看清眼前的景象的時候,簡邪的眼底第一次浮現出了極度愕然的情緒。
他的渾身頓時就要炸開,忘了自己正在課堂上,幾乎要全然不顧地直接拋出質問的聲音。
「你……」
【噓。】對方捏了捏他的手指,制止了他的話。
有一點癢意。
從簡邪的角度來看,那是一張過於漂亮的臉,只是眉眼顯得陰鬱乖戾,暗紅色的眼眸為其平添了一絲陰森危險感。
那是一個陌生的青年。
但是,不,絕對不可能有人類會擁有這樣的低溫,這樣的眼睛……
簡邪的理智立刻否決了這種猜測。
他本來應該抽回手,但卻根本忘記了這麼去做,只是看著這張優越到足夠瞬間攝取目光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