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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成績都會在他前面的某位同學,在考最後一科不知為何突然跪地嘔吐。
現場非常嚇人,據說對方簡直要把內臟都吐出來了,人直接被送到校醫院,導致最後一科不得不棄考。
……是巧合吧?班長遲疑地想。
但就在他駐足側目,想要走過去進一步追問那些同學的時候,他們卻突然走開了,好像某種故弄玄虛的引誘。
是我幫了你。虛空中,似乎有個邪惡的念頭在壞笑著提醒他。
班長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把這個念頭從腦海中甩掉。
放學後,班長第一個離開了教室,他似乎能感覺到放在書包里的成績單的重量,它壓在他的雙肩和胸口,卻不能夠阻止他前進的步伐和微薄的期待。
儘管只是進步了一名,但這……能夠向他們說明,自己不是完全無可救藥的吧?
但沒用。
根本沒用。
班長看著被隨手撕碎的成績單,耳邊又一次迴響著熟悉的爭執,聽到了「離婚」的字眼,眼淚一滴滴打落在濡濕的紙張上,他再也控制不住地抽噎了起來。
父母毫不在意的反應,說明了他並不是他們吵架的真正原因。
他們只是早就互相看不慣,然後拿自己這個孩子大做文章而已,其實絲毫不在意這個夾在中間、顯得很多餘的他。
突然,班長想起了放在自己臥室里咧嘴笑的小熊,隱秘的笑聲在腦海中迴蕩。
再許一個願望吧。
雖然不一定有用,但如果真的起作用了呢?
幾乎是遲疑地,他邁開步伐走向了臥室,但在開門的一瞬間,他克制不住地「啊」了一聲,被嚇到後退了幾步。
小熊依舊咧開嘴大笑,只是一半臉已經被血水給浸濕了,讓原本稱得上可愛的面孔變得極為可憎,渾身散發出羊絨玩偶不該有的腐臭的味道。
同學吐出內臟缺考,絕不是巧合。
他的耳邊頓時一陣嗡鳴,意識如墜冰淵。
父母還在吵架,那種醜惡的聲音連門板都無法阻擋,蜿蜒著順著樓梯穿透房門,狠狠地刺破班長的心臟。
「現在就離婚,今晚搬走——」
「那種沒用的孩子我是不可能要的。」
「你以為我會想帶一個拖油瓶麼?想都別想,除非分給我的錢多一點!」
班長羞愧地低下了頭,卻被面前的玩偶晃了晃眼,它咧嘴,似乎正在無聲地嘲笑他的難堪笨拙。
熱意瞬間竄上了他的臉,一股奇異的衝動讓他克制不住地衝上前去,一把抓起了小熊,許下了第二個願望。
希望父母不要分開。
這些都本不該發生的,是一場意外,他是被怪物故意引誘的……諸如此類的說辭,卻依舊無法說服他自己。
是他害死了父母!
一天後,班長一臉麻木地站在警察局,抓著自己的校服外套,聽著對方用憐憫的語氣告訴他一個可悲的事實:「你的父母車禍的原因警方還在調查,可以初步判定是剎車失靈,請你節哀順變……」
據說救護車趕過去的時候,身經百戰的醫護人員都被眼前的情景噁心到吐了。
整輛車在山路上無故滑落崖壁,車體被砸成了全凹陷狀,兩人當場死亡,屍體被極強的衝擊重壓糅在了一起。
根本分不開,屍檢報告是這樣說的,死者兩人只能裹進一個加大的裹屍袋。
班長几乎要發瘋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又是如何絕望地雙手抓起了那個已經被血覆蓋的玩偶,怎樣對它聲嘶力竭地大叫著,希望自己的父母回來,而不是冰冷地躺在停屍間。
我希望他們回到我身邊,班長抽噎地想,我不要之前的願望了,我只想要他們回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發泄的話語落下後,他聽到了虛空中傳來了一陣毫不遮掩的竊笑聲。
班長當場呆住。
看到他這麼崩潰,很開心麼……?難道這只是它尋求刺激的一種娛樂手段麼?
身體慢慢地滑下牆壁,班長抱住了陣陣嗡鳴的腦袋,雖絕望至極,他仍心懷一絲微薄的僥倖,希望它能夠放過他。
當天晚上,暴雨來的很急,狂風將落地窗戶刮擦搖晃地刷刷作響,雨滴撞擊著玻壁,閃電在夜空震顫。
電話鈴聲險些被暴風雨的聲音掩蓋過去,如果不是班長靜坐在客廳發怔,他可能會忽略掉這陣急促的夜間來電。
他慢慢地接通了電話,而在對方開口的第一句話傳入耳中的瞬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就爭先恐後地爬了上來。
「停屍間的屍體失蹤了……」
安靜的客廳台階前,突然傳來細微的聲音。
好像有老鼠在啃噬門板。
但那其實,更接近鑰匙插進門鎖里的聲音。
……有人回來了。
班長不敢回頭去看,電話里說了什麼,他再也聽不清楚,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抓住電話的手指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與此同時,他聽到了自己身後傳來的幽幽地呼喊聲:「晨晨……」
隨後,聽筒里再一次地傳來了竊笑聲。
那個怪物偽裝的工作人員的聲音和他背後傳來的聲音重疊了,一前一後在班長身後響起,將他夾擊在一片冰冷的驚悚中:「我把你的父母還給你了,你覺得我做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