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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久澤垂眸,不知在思考什麼。
片刻的交談,他基本摸清楚了這個世界大致的背景。這兒像是東瀛幾百年前的戰亂時代,有著無數流寇和分裂的勢力,甚至還存在著靈力強大的巫女和血腥兇殘的妖怪。
貴族每天都在無止境地爭鬥,他們對權力的追求遠遠大於管理平民的死活。流浪的武士成了強盜,成群的妖物侵略村莊,平民努力在夾縫中求生,卻得不到善終。
“我們的村落叫‘穗之村’。”老婦解釋道,“每一個有著巫女庇護的村落都會以巫女的名字命名,意味著一個巫女對此地的守護和責任。”
“我守了這個村落三十年,也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了。”
葉久澤抬首,望進老婦慈祥的眼眸,一瞬間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我知道你有所求。”巫女穗笑了,“我活了五十多年,見過最狡猾的人類和妖怪,你們的心思瞞不過我的眼。”
這是歲月給予的通達和智慧,也是上蒼對她的饋贈。
眼前的女孩年齡雖小,可周身的靈光強盛,猶如天穹之上的皓月。
能在亂世中帶著一隻幼犬求存,還活得如此珠圓玉潤衣著整潔,這並非是幸運的眷顧,更沒有運氣使然的成分——只是因為她是強者,僅此而已。
巫女穗想要留下她,這個念頭來得迫切而強烈,比任何願望都要執著。
葉久澤沒有猶豫,他的本意就是留在這裡,既然巫女穗給出了直球,他接著便是,沒什麼好矯情的。
至於巫女穗的目的,他倒也能猜到一二。
無論是“油盡燈枯”還是“守護和責任”,她都在隱晦地向他傳達一個心思——想讓他留下,照顧這個村落。
他並不清楚自己為何入了巫女穗的眼,可聯想到自己的身份和背後的劍,想到山洞中安置的婦人和懷中的白柴,他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如果穗大人不嫌棄,我希望為這個村落盡一份綿薄之力。”
巫女穗欣然地笑了。
……
葉久澤當天就將安置在山洞中的婦人們帶回了村落,他難得留了心眼觀察了一番村人的神色,發現除卻巫女穗之外,其餘人的神情皆有些苦澀。
他細細打量了他們打著補丁的衣衫和不算結實的身板,心中明白,這個小村落的存糧怕是不夠那麼多人的消耗。
【商城】中確實有糧食的買賣,可他知道財不外露的道理,如非必要,他絕不會暴露自己的特殊。可現在,村落的糧食確實是塊短板。
既然決定融入人群,他身為一個鐵漢子,自然沒有吃軟飯的道理。
他確實可以給自己和白柴開小灶,但在一眾清湯寡水蠟麵包中唯獨他喝酒吃肉沾葷腥,這破事兒他干不出來啊。
所以,為了白柴日後的狗糧品質和自己長身體的需要,他必須尋找一個發家致富、先富帶後富、共建社會主義新農村的策略!
想到就做,葉久澤再度拜訪了巫女穗,得到了一個不算辦法的辦法。
妖怪退治……
並不是每個村落都有幸得到巫女或除妖師的庇護,周邊總有村落長期遭受妖怪騷擾,不得不請求外援。而請動別村的除妖師或巫女幫忙,總得出幾袋糧食的報酬。
巫女穗年紀大了,早已不適合外出退治。可他,還年輕得很。
再加上純陽技能一擊劈碎巨岩的殺傷力,葉久澤覺得自己可以去試試。
……
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葉久澤在乾淨的榻榻米上鋪好厚實的皮子,輕手輕腳地將白柴放在身前,小心翼翼地拆下它身上的梨花絨。
在昏黃的一點燈火中,他兌換了一套手術用具,專心地給白柴剪除染血的毛髮,刮掉流膿的腐肉。期間,這幼小的奶狗愣是一聲不吭,頗有幾分關雲長刮骨療傷的氣節。
葉久澤在傷口上撒了不少消炎藥粉,混合著上品止血散,堪堪掩蓋了猙獰醜陋的疤痕。
他仔細地給白柴換上繃帶,將這虛弱至極的小東西抱在懷裡,偷偷從【背包】中掏出了一碗雜碎湯,舀著勺子一點點餵給它。
肉湯灌入腹中,殺生丸掀開了眼皮。
人類幼崽給了他整一碗肉湯,而她自己卻就著清水,啃了兩個生冷的飯糰。
奇怪的人類……有著可笑的善良和仁慈,竟然會為了另一個物種,做到這個地步?
他不能理解,也不想去了解。
她看上去一臉疲倦,這次既沒有無禮地扒光自己的衣服,也沒有聒噪地對著他說一堆廢話,反而是側躺在他的身邊,很快合上了眼。
天藍色的衣袖蓋住他的身子,她擁他入懷。
“晚安啊富強……”她悶悶地呢喃著,“爸爸會保護你的。”
保護你……
殺生丸一怔,記憶的閘門忽然打開——
飛雪、月夜;深海、火光。
有一個佇立在他身前的背影漸行漸遠,轉瞬間染上了無數鮮血。耳畔狂風肆意,傳來對方支離破碎的語言——
“殺生丸,你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嗎?”
有風絲順著門縫湧入,熄滅了微弱的燈火。可寒冷尚未侵襲身前,他就被攬入了溫暖的懷抱,緊貼著她心臟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