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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刻意背誦過這段文字,此刻卻像寫在自己的基因中一樣毫無阻礙的唱了出來。很快,他感到自己的力量和自己的罡氣,甚至自己的意識,都融入到了經文當中,那是一種在他胸口逐漸累積的炙熱之感。
然後,在某一瞬間,本能告訴他,是時候了。
於是,何畏睜開眼,只見一道圓環一般的金光以他為中心,瞬間向周遭清盪了出去。觸碰到的那些野鬼,只在一瞬間便被停住了手中的動作,隨著微風,化作一陣煙塵,融化在了黑夜中。
仿佛從未出現過那樣。
葉隱棠和宋逸舟瞬間驚愕不已,但他們還沒回過神來,只見拿到金光圓環又從外向內盪了回來,最後收束在了躁動不已的睡袋上。
何畏卻如同沒有看到這一切一樣,已經進入了一種忘我的境地,依舊繼續吟誦。
那睡袋的躁動也立即停止了。
食塵顯然也沒想到自己的鬼怪大軍就這樣被輕而易舉的化解。
但他是京西鬼王,於是,他從懷中掏出一截骨笛,輕輕吹響。
經文的聲音立即被壓制了半分。
同一時間,更遠處,源源不斷的鬼怪再次出現,依舊前赴後繼的向上湧來。
經文未畢,何畏依舊繼續吟誦,他能感覺到金光加身,試探的接觸著周圍的一切,甚至墓地中英靈們的氣息,萬事萬物在他的眼中變得都有各自的氣場,而他可以隨取隨用,用之不竭,他也不需要認真瞄準,因為經文所到之處,皆是能量所及之處。
而他第一次調用這些能量,並不十分數量。但每每他感覺脫力之時,阿臣的琴聲都能讓他獲得絲絲縷縷的力量。
兩人配合著,將經文的下半闕吟誦完畢。
何畏再睜開眼,只見四周一片空蕩,甚至寂靜。
連身後的黑氣旋風也不見了蹤影。
他正想休憩片刻,但突然後脊一陣寒意。還沒來得及轉身查看,便被葉隱棠攬在了懷裡,金屬碰撞聲乍然作響,替他擋下了來自食塵的偷襲。
食塵不再召喚手下,而是催動著掌心的黑氣呼嘯而來,葉隱棠和宋逸舟翻身迎敵,劍花滿天,幾乎是拼死抵住食塵的步伐,不教他接近何畏半步。
何畏大口喘息著,只覺得眼前的打鬥幾乎可以用嘆為觀止四個字來形容。不需要他了解,便也可以猜到,能和鬼王打的有來有回的驅魔師一定少之又少。
可葉隱棠和宋逸舟在配合之下竟然遊刃有餘。
食塵見自己被牢牢纏住,一時擺脫不得。突然將身後的斗篷一卷,整個人身變成了一道黑色利劍。
葉隱棠用劍法招架著,可食塵的意圖顯然並不在此,他朝天上飛去,拉開了一段距離,然後就在四人都沒反應過來的剎那,抓准他們都聚集在何畏身邊的防守空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入了睡袋。
瞬間,所有人都聽到了一聲激起渾身顫慄的尖嘯。
一股洶湧的戾氣從睡袋的裂縫中奔涌而出,寒意、恐懼、驚慌、憤怒……種種情緒不受控制的侵入了四人的心頭。
食塵單足點地,落在了一旁高位的石塊上,微微一笑:「這就交給你們了,慢慢玩吧。」
然後,他隱匿了身形,消失在深淵之中。
那團戾氣仿佛一個蠕動的黑色胎球,正試圖拼命伸展四肢,有些肉芽已經從表面伸展了出來。
何畏想用罡氣將它包裹住,但剛剛驅動體內的能量已經耗盡了他的力氣,現在已然是強弩之末,又要抵抗情緒的侵擾,焦急之下竟然咳出一口血來。
剩餘三人見狀,皆是大驚,然而也只能顧及自己的艱難抵抗,無法上前幫助。
胎球上面漸漸浮現出一張人臉。
是個女孩。
她在啼哭,真的如同新生的嬰兒一般。
一陣猛烈的寒意正向四周飛速擴散。
就要來不及了。
突然,一個瘦削的短髮身影出現在了四人面前。
她伸出一隻手,直直插入胎球中心,緊接著,陣陣黑氣把她包裹,更強的戾氣迸發了出來。
然而她也毫不示弱,偌大的黑色屏障在自己面前成型,與那戾氣不相上下。
何畏見到她雙目如滲血一般殷紅,整個臉頰出現了道道黑色裂縫,幾乎整個人都要被撐開一般。
但她同時也在吸收著胎球的一切。
十秒、二十秒……幾分鐘。
她和胎球僵持著,終於,還是挺到了最後。胎球驟然縮小,變成了一個懸空的黑色丸子,而她也毫不猶豫,快步上前一口吞下。
然後回頭,一臉得意看向何畏。
何畏被震撼的半晌說不出話。
女孩笑笑:「怎麼,看傻了?不知道鬼修都是這麼簡單粗暴的嗎?」
何畏吞了口口水,顫顫巍巍道:「核……核桃。」
「嗯,就是本鬼姑,」核桃說完凝神運氣片刻,又恢復了正常時的面龐,「你們都不把計劃告訴我,幸虧我自己來了,要不你們幾個道士馬上都要變成行屍走肉了。」
何畏仍處於難以置信中無法自拔:「我沒想到……你這麼強。」
「一般一般,」核桃揚了揚自己的短髮,「屬性克制罷了,再加上這怨胎只有那鬼女一半的怨念,要不然我也不一定抵擋得住。」
「不管怎麼說,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