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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機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嗓子嚇了個魂不附體,但還是立刻猛踩剎車。
「滋啦」一聲,輪胎同地面的摩擦聲在一片寂靜中無比刺耳。
車子以歪扭的狀態生生卡在十字路口中間,何畏的腦袋被衝力甩到了車窗上,撞了個七葷八素。等緩過勁兒來,他連忙抬頭去找剛剛車頭前站的人影。可燈光映亮的地方,什麼東西也沒有。
他拍了拍司機靠椅,「師傅,人呢?」
司機急得快哭了,「孩子你可別嚇我,哪裡有什麼人!」
何畏堅持道:「不可能!剛剛要轉彎的時候……路中間明明站著一個人的。」
「大晚上的,誰會來郊外的野馬路啊!」
何畏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看了過去,可是那裡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何畏慢慢地嘆了口氣,覺得師傅說的也對,如果不是那奇怪公司工資開得高,晚上十點面試不說,面試還在這種一看就瘮得慌的地方,他也一定不會來。
但,窮病可比這種神神鬼鬼的地方可怕多了……
「可能是我看錯了,不好意思啊師傅。」何畏忍不住撓了撓頭髮。
「哎……沒事。小心一點也是好的,沒真出事就好。」
司機擺了擺手,車子正要重新點火跑起來,何畏坐的後排車窗突然被人從外頭輕叩了兩下。
「嗒嗒。」
車窗不是防窺玻璃,借著慘白的月光,他抬頭同一雙平靜深邃的眼對上。
來人高而瘦,一身黑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看起來就是剛剛在車頭前站著的人。
何畏欣喜道:「師傅您稍等一下!剛剛我沒看錯,確實有人。」他一邊說著一邊抬手把車窗降下來,對著外面那人笑道,「您是在路邊等車嗎?」
男人戴著黑色口罩,只垂眸看了何畏一眼,語氣平淡,「嗯。」
何畏又問:「那您是要去哪裡?」
男人沒有回答,而是用那雙沒什麼情緒的眼睛在車裡掃了一圈,又落回到了何畏的身上。
何畏不知道他在找什麼,但他卻聽到另一種很奇怪的聲音,像什麼尖銳的東西划過紙張的聲音。而車門外一陣比夜色還深的光華一閃而過,濃墨般的夜色悄然褪去。那陣聲音過後,總讓何畏覺得脊背發涼的感覺也消失不見了,車裡令人煩躁的音樂聲也戛然而止。
冷空氣後知後覺的灌進車裡,何畏打了個噴嚏,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把車門打開,「您是要打車嗎?還是先進來吧,夜深露重的。」
男人微一點頭,弓身垂頭鑽進了後排,同何畏擠在一起。不知為什麼,男人身上散發著比冷空氣還凜冽的氣息,惹得何畏又是一陣不由自主的戰慄。他縮著肩膀往另一側小幅度讓了讓。
車裡的氣氛變得凝滯,何畏瞧著橫在自己和男人之間那隻小型的銀灰色手提箱,忍不住問道。
「您這是要去——」
「你是去哪兒?」沒等何畏問完,男人已經截住話頭反問回去。
「哦,我是準備去面試的,九幽路484號。」
「挺會選時間的。」男人道。
何畏知道對方這是在有意調侃,也跟著不好意思地陪笑了兩下才道,「出發吧,師傅。」
司機從男人上車後就變得沉默,只是簡短地嗯了一聲就點上火駛出去。
「對了……您還沒說地址。」。
「順路。」男人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九幽路485號。」
司機仿佛察覺到了什麼,雖然換擋的時候手腳顯得格外僵硬,但卻讓車子跑得又快又顛,不要命似的在馬路上飛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何畏在後排晃來晃去,好幾次差點撞到車門。
男人的手提箱也沒能倖免於難,啪的一下躺到在座椅的空隙中。何畏想去扶一扶,可還沒碰到男人就把他的手按住了。
「我自己來。」那人道。
何畏哦了聲,沒忍住好奇又看了箱子幾眼,可任由他怎麼看,都是個平平無奇的收納盒而已。
車子一路飛馳,停在兩棟黑漆漆大樓的中間。
藤蔓沿著牆根攀緣而上,將一二層的窗戶封死了。再往上看,四樓還有一座貫通左右兩棟大樓的天橋。
何畏沒看見司機有收款碼,下車剛想掏出錢夾子給錢,可在男人一聲輕咳之後,後視鏡上掛著的一串平安符毫無理由地掉了下來。司機突然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好像要說些什麼,可他最終什麼也沒說,活像見了鬼一樣瘋踩油門急吼吼地離開了。
何畏捏著兩張票子,滿臉茫然地站在原地,「他這是怎麼了?」
男人拎著箱子瞟了眼車子離開的方向,冷冷地丟下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收著吧,這錢他用不上了。」
說完,男人抬腳往門牌號485號的破舊建築走了過去。
何畏也不再糾結,多出來兩百塊搓頓火鍋它不香嗎?他拿上準備好的簡歷,推開右側484號的大門,簌簌落下的灰塵嗆得何畏止不住的咳嗽。他用簡歷掩著口鼻打開手機手電,四處照了一下。
面前是條窄窄的樓梯通道,一直蜿蜒而上到這棟樓最高層。
看三白娛樂發過來的辦公地點,他們公司在這棟樓第六層,603室。可是,這大樓怎麼看都不像有人生活的樣子啊……
何畏想起剛剛的奇怪男人和詭異司機,倚著門框讓大門保持著半開的狀態,這才給HR去了個電話,「嘟嘟嘟」的忙音響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