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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堵車了。
路中央響起了暴躁的鳴笛聲,司機開始罵罵咧咧。車流讓人一眼望不到盡頭,也不知道會堵多久。
兩人站在馬路旁,沉默了一會兒。
程澈先開口,「我們先去吃個飯。」
選的是醫院對面的中式快餐廳,已經過了飯點,餐廳里的人卻不少,空氣里有可口的菜香。
考慮到程澈來回奔波了一天,鹿汀原本是想請客。結果兩人正排著隊,程澈一句「你先去占座」,便把她打發走了。
過了二十來分鐘,程澈端著兩人的晚飯上來。兩小碗米飯,一疊菠蘿咕咾肉,一疊洋蔥煎豬扒,還搭配了兩碗綠油油的蔬菜湯。飯菜騰騰地冒著熱氣,看上去十分可口。
程澈沒問,直接把洋蔥煎豬扒放在了她面前。
鹿汀不挑食,有什麼吃什麼。用勺子舀了幾口菜,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為什麼給我點這個?」
程澈抬頭看她,兩人的視線恰好對上。
「你不是喜歡吃洋蔥?」
鹿汀一愣,她什麼時候說過自己喜歡吃洋蔥了。
程澈仿佛知道了她的疑問,一本正經的,「之前在老師辦公室,你說過洋蔥很好吃。」
經他一提醒,鹿汀想起了周琳在辦公室教育自己的話。
那時周琳說人只有通過努力,才能證明自己是水仙,而不是長得類似的洋蔥。她想都沒想便回答——洋蔥雖然不好看,但很好吃。
鹿汀無語,難為他還記得這個。
餐廳的環境有些嘈雜,隱約能聽到馬路上的車流聲。對比起來,兩人之間的沉默顯得有些奇怪。
鹿汀試圖找話題。
「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
程澈望了她一眼,「謝我?」
「之前的英語摸底考,我不是上了一百二嗎……」鹿汀道,「其實我英語成績挺一般的,那次考試前也沒複習。」
他等著她的下文。
「我後來想了想,能上一百二,大概是因為把你英語書上的筆記從頭到尾抄了一遍。」
此時此刻,鹿汀唇色鮮艷,眼睛裡泛著柔和的光。齊肩的長髮被挽在而後,恬靜又乖巧。
程澈從這個角度望去,恰好能看到她頭頂可愛的發渦。
他有瞬間出神。
話音落下好一會兒,他才回了個,「所以?」
「所以,」鹿汀的語氣遲疑,思考著這請求是不是有點「得寸進尺」,「你可不可以把其他科目的筆記借給我看看?」
英語考試後,這個想法憋在鹿汀的心裡很久,卻遲遲沒說出口。一來她跟程澈不熟,二來對方不像容易打交道的樣子。
如今,她找到了個機會,終於問了出來。
程澈沉默了幾秒,道,「沒有筆記。」
「嗯?」
他面無表情地重複一遍,「其它科目我沒有做過筆記。」
鹿汀沒來得及消化話里的信息,下一秒,便聽到了來自學霸的暴擊。
「英語會做筆記,因為它是弱項。」
弱項……
鹿汀有點懵。
眼前這位大哥……是不是對「弱項」這個詞有什麼誤會。
***
到家的時候,已經近九點了。
鹿爸爸出差未歸,媽媽提前說好去朋友家打麻將。也正因為如此,鹿汀對於「晚歸」這件事,才心安理得。
可出了電梯、看見自家門縫裡透出來的光線時,她心裡「咯噔」了一聲。
打開門後,客廳里隱隱傳來人語。鹿汀低頭,看見放在玄關的大碼男士皮鞋,有了不祥的預感。
爸爸出差提前回來了。
鹿汀換好鞋,走進了客廳,看見坐在沙發上那個威嚴的身影。年過四十的鹿國寧放下手機,看向女兒。
「今天自習下得這麼早?」音色渾厚,讓鹿汀身體一顫。
父親對於她而言,一直是可敬又可畏的形象。
事實上,因為停電的關係,今晚學校並沒有自習安排。鹿汀擔心惹不必要的事端,便道,「嗯,提前下課了。」
鹿國純打量了她一眼,「右手拎的是什麼?」
「藥。」鹿汀道,「我的手過敏了,去看了醫生。」
說著,把右手上那塊紅疹子攤在父親面前,讓他看了眼。
「既然知道容易過敏,平時就應該更加注意。現在快高三了,不要讓身體的事影響了學習。」
「嗯。」鹿汀點頭,溫順地應著。
母親從廚房端著杯溫牛奶走了出來,「唉,老鹿,你別一回家對孩子就像審訊似的。現在他們上學從早到晚的,不比你輕鬆。」
「我什麼話都沒說,你就開始護著她。你沒聽過嗎,慈母多敗兒。你太寵她了。」
媽媽倒是好脾氣,「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
鹿汀靜靜地站著,一聲不吭。
鹿國寧抬起頭來,又道,「我上次聽你媽說,英語考了一百二,全班第六。是真的?」
鹿汀點頭。
「我就說我鹿國寧的女兒,認真起來不比別人差。你平時太散漫了,少看電視多讀書。我那時候,如果有你現在這條件……」
然後,鹿爸爸對鹿汀進行了長達一刻鐘的憶苦思甜教育。
鹿爸爸是農村出身,當年兩次參加高考,都以幾分之差錯過本科,最後上了個普通大專。畢業後,他跑來北城奮鬥。依靠朋友關係在市稅務局謀了份差事,沒多久便認識了鹿汀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