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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下了兩層樓,確定身後沒有程澈的影子,鹿汀才放鬆了些。
此時已經上課二十分鐘,恰逢班主任周老師的課。講台上的周琳心情似乎不太好,她掃了眼站在門外的鹿汀,「也不看什麼時候了。拿上英語書,沒把今天講的課文背完,不要進教室。」
鹿汀在同學們的目光里悲壯地走到座位上,還沒等她從抽屜里找出英語書,程澈也跟了上來。
周老師平時對優等生愛護有加,可面對如此惡劣的遲到,同樣沒給好臉色。
「你——和鹿汀一樣,背完了再進來。」
已經近十一點,太陽囂張地掛在頭頂,刺目地向走廊上的兩人照來。鹿汀捧著本書,時不時用書本遮一遮臉。
雖然鹿汀學習成績不怎麼樣,可在走廊上罰站這待遇是第一次。偶爾有別班的老師和同學經過,好奇地向兩人打量幾眼,會讓人感到難為情。
倒是身邊的人,從頭到尾安然立著,一臉漫不經心。剛開始看了一會兒書,然後便把課本合了起來,沒再打開過。
修長挺拔的少年,站著的時候很顯高,給人一種壓迫感。
鹿汀不動聲色地,將身體朝遠離他的方向挪了挪。
程澈低著頭,問,「你跑什麼?」
周圍很安靜,雕像般的人突然發出聲音,讓人仿佛遭遇了靈異事件。鹿汀僵硬地轉過身,表情有些木訥。
「我是說剛才,」程澈補充,「在天台外面。」
鹿汀徹底愣住了。
血液幾乎是在一瞬間湧向大腦的,讓人無法思考。
剛才的偷窺被發現了?
鹿汀沮喪地盯著手裡的課本,想了想,決定睜眼說瞎話。
「……我聽不懂你在講什麼。」
「嗯?」
「你看錯了。」
「哦。」
聊完幾句,氣氛更尷尬了,鹿汀低頭,試圖把注意力轉移到周老師讓背的課文上。不知不覺間,太陽越來越烈,落在皮膚上有隱隱的痛感。
鹿汀想起好幾次在烈日底下暴曬,皮膚上起了大片紅疹子的事。自己這奇葩的體質,連陽光都會過敏。
漸漸地,左臉被曬得通紅,時不時還有點兒刺癢,她忍不住伸手撓了又撓。
看來,得快點把書背完回教室才行。
可鹿汀對於死記硬背這事實在沒轍,一大段英文總是看了這句忘了上句。過了一小會兒,課文沒記下多少,陽光倒是沒燒得那麼厲害了。
她以為是雲的關係,抬起頭,卻見程澈把手裡的英語課本攤開舉著,擋住了陽光的去路。書本的影子恰好覆蓋在她的臉上。
他低頭,睫毛很長,波瀾不驚地看著翻開的書頁,是冷然的表情。
也不知道這舉動是有心還是無意。
左臉上的熱被風吹散,舒緩了不少。鹿汀靜默了半晌,將視線落回課本。
心莫名其妙地亂跳了一陣。
直到下課前十分鐘,鹿汀才勉強把周琳讓背的課文記住。
她把書本合上,朝身邊的人看了看,道,「我背完了,先進教室了。」
程澈「嗯」了一聲。
鹿汀想起他剛才從頭到尾都十分散漫,忍不住善意提醒,「你還是老實看書比較好。按周老師的習慣,她會讓人背完才回家的。」
「哦。」
鹿汀說了聲「報告」,被周琳檢查了課文的某段落,磕磕絆絆地矇混過關了。沒過多久,程澈也進了教室,開始背誦周琳指定的內容。
她坐在位置上,看著門邊的少年。
他單單只要出現在那兒,便是不一樣的存在。且不說那張臉有多好看,聲音有多好聽,那雙深邃的眼睛只要看向你,就像是神秘又無法抗拒的黑洞降臨,幾乎可以將整個人吸引進去。
說出的英文單詞字正腔圓,偶爾帶著自然的連讀,一氣呵成。明明除了罰站的頭幾分鐘看了會兒書,便一直舉著課本開小差,可背誦起來就是如此順暢有底氣。
也許有些人,天生就是上帝的寵兒。
這一刻,鹿汀開始理解趙可人和那些被他荼毒的女生。
鹿汀胡思亂想著,腦海里慢慢闖入了天台上發生的場景。她想起最後那些男生罵程澈的話——
「沒種」,「垃圾」。
程澈明明是那麼高傲的人,卻在被套上這些不堪入耳的詞時,沒有一句反駁。
為什麼?
***
對於程澈的疑惑,就這樣被徹底撩起來了。
優秀得一絲不苟;不喜交際;重度潔癖患者;經歷過至親命案現場和長達一年的心理治療。
無論是哪一點,都讓人的心像被只貓在撓著,好奇地發癢。
如今,關於他的疑點又多了一條,在上一屆校際籃球賽勢頭一片大好的情勢下,突然退出。而後,作為冠軍候選的北城一中在半決賽慘敗給附中,無緣決賽。
鹿汀為此特地向當過一年籃球隊助理的艾琳打聽了番。
兩女生坐在籃球場旁的看台上,一人手裡端了杯奶茶。
「你知道北城校際籃球賽在他們這群男生眼裡,是什麼地位嗎?」
「什麼地位?」
「北城的速力男子職業籃球俱樂部,全國排名前三。俱樂部教練每年都會從高中聯賽挑選年輕的隊員。聽過孫雲斐嗎,去年男籃錦標賽的決賽MVP,是我們北城人。他當年在校際聯賽被俱樂部一眼相中,一路走到省隊和國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