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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相信。」
鹿汀的思緒很亂,只能又將自己的立場一遍又一遍地重複。「你這麼好,怎麼可能做出那些事來。一定是有人故意……」
話音未落,男生的目光一沉,像是某個開關被觸動了似的,突然將鹿汀整個人拎起來,扔在了床上。
鹿汀只感覺天旋地轉,下一秒,自己結結實實仰面躺在柔軟的床單里。程澈朝這邊欺上來,冷俊的臉懸在頭頂,雙手死死地將她的肩按住,讓人動彈不得。
對於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她有些懵。
呼吸變得氣促,也許是男生的臉距離太近的關係,有微微的熱氣吹在臉上,鹿汀整個人都被屬於他的橙子香給籠罩著。
過了好半晌,她才囁嚅著問,「……怎麼了?」
此時程澈的目光,深邃得仿佛一個黑洞。
「覺得我是個好人?」聲音低沉,隱忍而克制。
鹿汀睜大眼睛看著他,點點頭。
他無奈一笑,像是在自嘲,身子往下一壓,離她又近了些。鹿汀感受到了那灼熱的體溫。
「你知不知道,你口中所謂的好人,在認識你不到一個月的時候,就每天晚上開始做關於你各式各樣的春/夢?」
男生的話,讓鹿汀的思緒停滯了片刻。
程澈繼續說著,「有時候就在這張床上,有時候在沙發里,還有時候是廚房,你在洗手,我把你壓在洗手池旁邊,從後面。」
「哦,對了。還有在學校教室的課桌上,我們同桌時靠窗的位置。籃球館的場景也出現過,在觀眾席上,還有幾次靠著籃球架……」
程澈的話直白又露骨,話音里的情/欲也絲毫不加掩飾。鹿汀聽著,眸光閃動了一會兒,然後焦距凝聚在他的臉。呼吸的頻率趨於平緩,她漸漸從他帶來的衝擊中平復了下來。
過了好幾秒,她不聲不響地看著他,表情裡帶著從容和冷靜。
他又問了一遍,「還是不怕嗎?」
她搖搖頭,異常堅定,「不怕。」
程澈的目光一凜,像較勁似的,非得在此時此刻跟女生分個高下。她說他不怕,那麼,他就必須得做些讓她害怕的事。
衝動頃刻間淹沒理智,他借著心裡洶湧的浪潮,低下頭,開始不管不顧地吻她。
熾熱的唇先是糾纏了她的唇。他們吻過幾次,每次卻都是小心翼翼地淺嘗輒止,這一刻的程澈,終於可以徹底釋放內心裡的伏魔。他貪婪地吸吮著女生柔軟的唇,像乾涸的樹苗吸取著第一滴露珠,像飢餓的蝴蝶汲取著久違的花蜜。她是那麼甘甜、那麼香軟,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讓他神魂顛倒。
明明她就在他的身下,他還是感到異常的渴,他必須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從她那兒汲取更多屬於她的味道,心裡才會好受一些。
粗糲的喘息,一聲又一聲迴響在耳邊。鹿汀雖然懵懂,卻也明白此刻發生的事意味著什麼,她安靜地躺著,心跳開始加快,胸口起伏得有些厲害。
男生大概也感知到了身下的人此時的激動,他一遍狂熱地親吻她,一邊見縫插針地問,「現在怕嗎?」
鹿汀搖搖頭,聲線堅定,「不怕。」
那句「不怕」像是激怒了他,讓他越發地肆虐。
吻的力道加重,且不計後果。
只是幾分鐘後,他的動作突然停下來,像是欲望被耗竭了似的,身體往下一沉。
男生靠在鹿汀的頸窩裡,呼出的熱氣噴在她的脖子上,仿佛一隻氣喘吁吁的猛獸。他整張臉都埋在她的身體上,疲倦極了。
一時間,周圍都是他的呼吸聲。
鹿汀的心有種說不出的疼。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抬起手,像安撫孩子似的,一下一下地摸著他的腦袋。手指插在他的髮絲間,緩緩地順到脖子處,動作又輕又柔。面前的人緊繃的肌肉直到這時,才逐漸放鬆。
心裡的防線一瞬間破潰。
「可是,我怕。」
他的嗓子有些沙啞,臉藏在她的頸窩裡,讓人看不清表情。
鹿汀繼續撫摸著他。
「我不知道,那些人說的是不是真的。只記得爺爺死的那天,我看見了血,還有雷聲很大,吵得人耳朵疼,其他的事都忘了。」
「我總覺得心裡住了一個變態,隨時都可能傷害身邊的人。他們說我養的小狗突然慘死,這事的確發生過。可恨的是因為暈血,我不知道那件事為什麼發生,又是如何發生的。我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
「也許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沒有資格被人喜歡。」
很長一段時間裡,鹿汀像是程澈的庇護所,讓他飄忽不定的靈魂找到了容身之地。他一心沉浸在謊言的烏托邦里,只希望真相可以永遠不被她知道。他的靈魂有疤,卻擔心她會嫌這疤痕醜陋。
於是,程澈選擇了逃避,佯裝是和她一樣的正常人。只是旁人的話將他點醒,讓他意識到,他內心不穩定的因子,極有可能在某天對她不利。
這才是他最害怕的事情。
女生揉著他的頭髮,低低出聲,「我知道。」
「知道?」
「嗯,這些我都知道。」
鹿汀說這話時,聲音很輕,仿佛這並不是多大不了的事。
忽然之間,程澈的喉嚨里傳來一陣哽咽。
「前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他緩緩道,「我夢見了很多的血,還夢見我傷害了你。我當時很怕,真的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