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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之後戰場形勢大變,主動權開始轉向日本人一方。
日本飛機像馬蜂一樣在天空肆虐,一批剛走另一批又氣勢洶洶地趕來,狂轟濫炸俯衝掃射。敵人大炮也在觀測氣球引導下猛烈轟擊,掩護步兵把夜晚失去的陣地重新奪回來。中國軍隊陷入空前激烈的苦戰,第八十八師官兵傷亡巨大,兩個主力旅彈盡糧絕,在敵人反攻面前難以堅持。
龍慕韓派人緊急求援,但是始終未能聯繫上軍部。
此刻如果及時增援一個旅,一個團,補充武器彈藥,送來可口的熱湯飯菜,讓通宵浴血奮戰的我軍官兵堅持到天黑,那麼勝利天平仍有可能重新倒向中國一方。試想一下,如果突入敵人心臟三義寨的不是一支小小的決死隊,而是一個加強營,一個主力團,結果當會怎樣呢?土肥原老巢保得住嗎?如果殲滅土肥原師團,消除這個心頭大患,敵人兩面夾攻我軍的企圖不是徹底破產了嗎?豫東戰場的形勢不是高歌猛進一派光明嗎?全國抗戰軍民不是可以大受鼓舞信心倍增嗎?可惜的是,奇蹟到底沒能產生,人們盼望的援軍始終沒有出現。
龍師長不知道,一顆敵人炸彈已經把最後一線取勝希望從中國人手中奪走。
我軍後方遭遇敵機猛烈轟炸,一顆從天而降的重磅炸彈不偏不歪地擊中了設在開封城外的前線總指揮部,給中國軍隊造成災難性後果。薛岳總司令本人雖在轟炸中倖免於難,但是猛烈爆炸卻把指揮機關變得一團糟:正副參謀長均負重傷,各部門七零八落,電台變成蜂窩,通訊聯絡中斷,導致正在作戰的各級指揮部陷入混亂和癱瘓。
敵機轟炸打亂了中國軍隊的進攻節奏,徹底阻斷他們通往勝利的道路。後方開進的增援部隊因為等待指示而延誤寶貴戰機,前線陣地由於得不到增援而難以為繼,一面是源源運到的武器彈藥堆放在火車站,另一面卻是浴血苦戰的部隊官兵彈盡糧絕望眼欲穿。還有一些未經證實和互相矛盾的消息不脛而走,有說指揮部遭到敵人偷襲,薛總司令已經殉國;有說敵人援兵攻占開封,中國軍隊退路已經被切斷;還有說大本營已經下令緊急撤退,委員長親自飛到鄭州督陣等等,總之一時間群龍無首軍心大亂,有的部隊停止前進,有的就地觀望待命,還有部隊乾脆放棄陣地向後撤退。
在這個到處瀰漫著失敗情緒和人心惶惶的混亂時刻,心急如焚的龍師長還在不斷派人向軍部求援,但是他不知道,軍部已經遭到一股來歷不明的敵人攻擊,軍長桂永清同他一樣頭戴鋼盔帽,手握衝鋒鎗正在同敵人作戰。從某種意義上說,中國軍隊已經陷入各自為戰的泥潭裡苦苦掙扎。派出去的人沒有消息,龍師長一次次舉起望遠鏡向自己後方望,渴望看見運送糧食彈藥的騾馬民工和增援隊伍奇蹟般出現,盼望我軍的進攻炮火重新猛烈起來,但是他還是一次次被無情的現實推入絕望的深淵。因為他除了看見敵機轟炸和炮火封鎖掀起的高高塵煙外,根本看不到我方隊伍的調動跡象,好像一夜之間中國大軍統統撤退了,把他們遺忘在前線陣地一樣。
三義寨內不時傳出零星的槍聲和爆炸聲,說明出生入死的決死隊勇士們仍在頑強戰鬥等待救援,但是身為上級長官的龍慕韓卻心如刀絞無能為力。他幾次下令增援都被敵人火力擊退,敵人的反擊勢頭越來越猛,有幾次已經打到師指揮所跟前。就在他開始猶豫,應該向後撤退保存實力還是繼續堅守陣地時,一個最新出現的情報徹底動搖了他的信心。參謀長緊張地報告說,敵人增援部隊已經出現在蘭封郊外,部隊隨時有被切斷退路的危險。
龍慕韓抱著最後一線希望詢問參謀長:你認為我軍援兵還會到來嗎?
參謀長搖搖頭說:師長,這不是第八十八師的戰役,這是校長和薛長官指揮的戰役。
龍師長的精神堤壩轟然垮塌,他下令放棄陣地撤退。
第八十八師一口氣退過隴海鐵路,退至開封城外。龍慕韓看見沿途敗兵如潮,各部隊都在爭相撤退,說明豫東戰役大勢已去,失敗已成定局,任何個人包括校長的意志都無力回天。就在龍將軍壯志未酬仰天長嘆時,一隊憲兵出現在他的面前,為首軍官用冷冰冰的聲調宣布說:奉委員長手諭,將擅自逃跑的龍慕韓革職逮捕,押送武漢審判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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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日本人也到了生死決戰的最後關頭。
本來中國軍隊連日猛攻已經徹底動搖了日軍防線,三義寨到處斷壁殘垣一片焦土,有的聯隊彈盡糧絕,有的陣地只剩下傷兵在堅持射擊,即使飛機空投也難以鼓舞士氣。土肥原已向各旅團下達“玉碎”命令,師團機關開始銷毀軍旗和機密文件,還有被包圍的守軍向師團長發出訣別電,然後向敵人發起自殺性衝鋒。
戰地記者清水岩也負了輕傷,當敵人決死隊夜襲師團部大院時,他同所有日本軍人一樣都拿起槍來投入保衛司令部的戰鬥。幸好對方人數不多,記者對此深感慶幸,要不是及時識破敵人詭計,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啊。
被包圍的敵人極為頑強,他們射出的每一顆子彈都像長了眼睛一樣,給日本人增加很大傷亡。天亮後師團長派人送來熱氣騰騰的熟馬肉,原來將軍親自槍殺了自己的坐騎,把馬肉分給士兵食用。戰地記者手捧馬肉時不禁感動得流出眼淚來,他決心不辜負師團長的期望,實現用生命效忠天皇的神聖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