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一切似乎很太平,又似乎瀰漫著看不見的硝煙。
若可飛將手裡的圖紙放下,忽然想起了那日自己對杜雨說的話,又想起了小舞問自己的話。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但是孩子的父親死了,是帶著孩子活下去還是和孩子一同死去?
孩子?這個陌生的字眼,似乎和自己沾不上邊。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想法。
長長的出了口氣後,若可飛趴在了桌上,什麼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似乎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母親最後的哭喊還有父親那決然的背影,更有全是紅色的世界。
那時候的自己,是幾歲呢?記不太真切了麼?
「飛兒,飛兒我不該生下你。讓你受這樣的苦。」母親抱著自己在偌大的鏡子前哭泣,那傷心的樣子深深的烙在了幼時若可飛的心裡。
「母親,不要哭。我會陪著你的。」小時的若可飛就不敢叫媽媽,而是叫母親。不能也不准叫媽媽。這是規定。
「飛兒,若是我沒有將你生下來多好。你也不用受苦。」母親的聲音在漸漸的變了聲調,「若是你沒有生下來,你不會這樣痛苦,我也不會這副樣子。他再也沒有多看我一眼。若是你沒生下來,他還會繼續來我這裡的。」母親的眼神漸漸的空洞起來,焦距也漸漸的渙散。為什麼母親要說後悔將自己生下來呢?母親不是很疼愛自己的麼?頭髮上的蝴蝶結還是母親親自系上去的。
對於母親所說的後悔將她生下來,還年幼的若可飛自然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當時的她更不知道那個自己叫父親的人有多少精心挑選出來的女人,而這些精心挑選出來的女人們都是給他誕生後代的工具。生下來的孩子們還要全部經過挑選,資質好的才能被冠上若的姓。最後全部集中起來訓練選出唯一的一個繼承者。
「母親,不哭,父親會來的啊。」那時候的她只會這樣安慰自己那經常哭泣的母親。而這一天母親表現的似乎太不尋常了。母親摟著若可飛坐在很大的鏡子面前,仔細的端詳著她。
「你,你要是沒有生下來該多好。」母親那纖細的手漸漸的攀上了若可飛的小脖子。這小小的脖子,只要輕輕的一捏應該就會斷了吧?
「母親?」若可飛不解的看著眼前的母親,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母親的眼裡為什麼有著以前的那種東西外還有種另外的東西。張嬸說過,母親眼裡自己常看到的那個東西,是叫悲傷。悲傷是什麼?自己曾經很不解的問。就是哀傷,傷心,不高興。張嬸這樣的告訴了年幼的若可飛。從那個時候起自己知道了,母親常常都是不高興的。可是,今天眼裡除了叫悲傷的東西還有什麼呢?
「你要是死了,他肯定還會來的啊。」母親的手慢慢的勒緊了若可飛的脖子,臉上浮起了奇怪的笑。可是,若可飛總覺得這個笑為什麼比哭還要難看呢?母親現在很不高興的吧。
脖子好不舒服,好緊。快無法呼吸了!
「母親!」若可飛拼命的掙扎,想掙脫開來,無奈只有幾歲的她怎麼會是一個大人的對手。父親教過她,人的眼睛和鼻樑打了會很痛。可是,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母親啊,是自己的媽媽啊,自己怎麼可能動手?母親想做什麼呢?
「你要是死了,我就會從新得到他的愛了,我就會幸福了,你去死好不好?」母親的臉越來越猙獰,眼裡里的希望越發的迫切。是啊,眼前的小女孩若是死了,那他肯定還會再來,讓自己懷孕的。再誕下子嗣不是麼?
若可飛的淚慢慢的從眼角滑落。是麼?自己如果死了,媽媽就會再次幸福麼?以後媽媽的眼裡就再也沒有叫悲傷的東西了吧,媽媽會一直開心吧。那麼自己就去死吧,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麼?
「死去吧,死去吧」母親的眼裡越發的瘋狂,口裡不停的念叨著。手上的力道是越來越大。
「媽媽」若可飛慢慢的閉上了眼,微笑了起來。媽媽,如果我死了,你要過的幸福啊。還有,我愛著你啊,媽媽。早就想親口叫一句媽媽了,今天終於叫出了口。原來,感覺是如此的幸福。
母親的手就像觸電了一般止住了。
媽媽眼前的孩子在叫自己媽媽啊!她,她是自己的孩子啊!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自己瘋了麼?
「飛兒!我的飛兒!」母親猛抱著若可飛大哭起來,心疼的看著若可飛脖子上的指頭痕跡,「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啊!」母親拼命的道歉著。剛才的自己到底著了什麼魔,居然想殺死自己的寶貝!
「媽媽不要哭。只要你幸福,我什麼都願意做。」若可飛也伸出小手摟住了母親的脖子。臉上浮起了笑,不想媽媽哭泣。只想讓她開心的啊。
「我在做什麼啊?我瘋了麼?怎麼會對你出手。」母親的眼裡全是深深的懊悔,牙齦都快咬出了血。心疼的看著眼前如玉一般的小人兒。她是自己和那個人所生的孩子啊。
「沒事了啊,媽媽,都沒事了。」小小的若可飛不再哭泣,只是輕輕的拍著母親的背安撫著她。
空蕩蕩的屋子裡兩個人緊緊的擁抱著,仿佛世間時間停止,天地間只剩下了他們兩。
可是,這一切卻都被屋裡的監控所錄製了下來,自然,那個男人也都知道了。
很快,那個男人衝進了屋裡。
若可飛只記得那破碎的鏡子,滿地都是碎片和鮮血。
哭泣的母親,冷酷的父親。
那雙大手抓著母親那美麗的長長的頭髮,用力的將母親的頭撞在鏡子上。
一下又一下。
那咚咚咚的聲音響在空曠的屋子裡,還有鏡子嘩啦破碎的聲音,響在年幼的若可飛的心裡。
再也無法磨滅。
「不!父親,饒了媽媽吧,放過媽媽。」小小的若可飛撲上前,抱住了那個男人的大腿哭泣著,哀求著。
「若家不需要廢物!還有,你的稱呼!」男人一腳踢開了若可飛,拿去破碎的玻璃一把刺穿了媽媽的手掌,接著,是另外一隻手掌。
若可飛很快的爬起來,再也沒有說話。那時的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越是哀求媽媽將會越慘。血,到處都是血。世界被染成了紅色。當男人發現那個年幼的孩子只是冷冷的看著自己的所作所為時,忽的大笑起來,鬆開了手。滿意的看著若可飛,再轉頭冷冷的看著倒在血泊里的母親:「誰也沒有資格決定我的子嗣的性命,除了我!」說罷,揚長而去。
待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屋裡,若可飛才撲向了那滿身是血的母親。那時候自己想的是什麼,有一天一定要殺了那個男人!殺了那個名義上是自己父親的男人!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啊!」若可飛猛然醒來,抬起頭卻看到古香古色的書房。
哦,自己怎麼忘記了。自己已經不在原來的世界了。額頭滿是冷汗,連背心也全是冷汗。已經有多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
「怎麼了?沒事吧?」閻焰那清冷的聲音在若可飛的邊上忽然響起。
若可飛轉過頭,看到閻焰那面無表情的臉上眸子裡卻透著擔心。
「沒事。」若可飛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只是,夢見了討厭的東西而已。」
閻焰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若可飛。這一瞬間,閻焰突然覺得,這個淡淡的笑容,好哀傷,好哀傷。
到底夢見了什麼讓她驚醒?難道她沒有發現她自己的眼角有淚麼?
閻焰微微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眼前的她,有著一種似乎一碰就會碎掉的悽然美麗。
想碰觸又不敢碰觸,唯有這麼靜靜的看著她。
「不用擔心,我沒事。」若可飛依然露出淡淡的笑,卻忽然發現自己的臉上涼涼的。
似乎明白過來閻焰為何這樣奇怪看著自己的原因了,若可飛忙擦掉了臉上的淚水,別過了臉。這是自己第一次在孤雲以外的男人面前落淚。
「我,什麼也沒看到。」閻焰吭哧了半天憋出了句話。
這話一出,搞的若可飛噗嗤的笑了出來。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真是的。真不愧是閻焰,也只有他才能說出這樣笨拙的安慰人的話了。
看到若可飛笑了,閻焰鬆了口氣。
「閻焰,你知道麼?」若可飛抿著嘴笑了,轉過頭看著閻焰。
「什麼?」閻焰瞪著眼睛看著若可飛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你啊,可愛的沒救了。」說罷,自己又噗嗤的笑了起來。
閻焰臉色一變,很不自然起來,咻的消失在了原地。
若可飛看著書桌上淚濕的圖紙,笑著收了起來。原本很沉悶的心情,被閻焰這麼一說,好象輕鬆了些。
而閻焰卻飛到了屋外的大樹上,蹲在了樹葉茂密的地方。剛蹲下就發現有個影衛也蹲在那。影衛以奇怪的眼神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