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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吟了片刻之後,約翰低聲問道:「教授,這裡面住的都是白喉病人?」
「嗯,應該是。」
眉頭一挑,沃爾夫岡教授點了點頭道:「眼下正是白喉的高發時間,醫院裡每天都有病人住進來……事實上,整個德國每年有上千個孩子死於白喉,柏林也是重災區之一。」
前面說過了,19世紀的時候白喉是對兒童威脅最大的疾病之一,全歐每年有超過五萬個孩子死於這種傳染病,而統一之後的德意志是絕對的大國,死亡的人數當然不會少。作為柏林地區最出名也最大的醫院之一,夏洛特醫院當然不會缺少這樣的病人。
所以面對約翰的要求,沃爾夫岡教授才能信心滿滿地說道:「約翰,如果你的新藥生產出來之後,我們醫院有的是病人給你試!放心,隨時來隨時都可以……」
對於約翰所說的抗毒素血清,沃爾夫岡教授同樣非常的期待。
從阿司匹林到磺胺,再到普魯卡因和利多卡因,沃爾夫岡教授現在對約翰發明的新藥充滿了信心。而且從另外一方面來說,巴斯德和科赫之前的研究也給約翰的理論奠定了堅實的基礎:要知道,巴斯德之前的炭疽、狂犬病疫苗都引起過相當大的轟動。
雖然從本質上講,巴斯德和科赫用的是物理和化學的方法,而約翰使用的是生物學的方法,但是在沃爾夫岡教授看來卻沒有什麼不同。
「……那麼我希望,能夠在十月中旬開始。」
面對著柏林大學夏洛特醫院的內科巨頭,約翰沉吟片刻之後正色道:「奧斯勒先生他們隨時都可能會進行嘗試,如果成功的話就表明了藥物確實是有效果的,而這邊亨氏製藥公司已經購置了一個農場和大量的牛馬,很快就可以開始批量製備抗毒素血清了,只不過就是提純上面還略微有些瑕疵……」
「有點兒瑕疵怕什麼?」
不等約翰說完,沃爾夫岡教授就有些不以為然的開口說道:「藥物的提純從來都是一個大問題,想要完全解決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我覺得不一定非要等到技術成熟,只要製備出了樣品完全就可以試驗一下嘛!」
以這年頭的技術而言,確實很難保證一些化學產品的純度。
就好比歷史同期的普魯卡因,還有貝林製備出來的抗毒素血清,其中的雜誌就是影響他們療效和安全性的最關鍵因素之一。如果不是有了約翰的出現,這些藥物真正能夠安全用在臨床上恐怕還不知道要等多長時間呢!
所以約翰連忙搖了搖頭,苦笑道:「教授,我看還是再等等吧,技術已經成熟,只是技術人員們掌握的還不是很熟練而已,應該很快的。」
「呃……好吧。」
雖然對約翰的謹慎有些不以為然,不過猶豫了一下之後沃爾夫岡教授還是皺著眉頭點了點頭。
內科學教授不明白,約翰為什麼如此謹慎。
如果說當初試用阿司匹林和磺胺的時候還有些猶豫,現在一聽說約翰研製出治療白喉的新藥,沃爾夫岡心中就只剩下了興奮和期待。過去幾年中這個年輕人的表現讓內科學教授十分的信服,下意識的便非常信任對方。
而且……
找個人做實驗有什麼可擔心的?
醫師們在病人身上試用新藥或者新療法,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麼?
事實上這在19世紀確實很平常,有些醫師甚至再很多時候把這些手段用在自己的身上,這一點只要翻翻醫學史就知道了,死在自己研究目標上面的醫師們還少了?
看著疑惑的沃爾夫岡教授,約翰張了張口後又把嘴巴給閉上了。
經過了幾次嘗試之後,約翰已經沒有什麼興趣去和19世紀末的醫師們討論藥物安全性問題了,因為他知道這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如果在一百多年以後,任何一種新藥想要進入市場都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一二三四期實驗漫長而艱辛,任何一點點潛在的危險性都足以讓FDA拒絕藥物上市的申請。所以每一種新藥上市都要花費十幾年的時間、上十億美元,一年下來也不過幾十種新藥而已(純新藥)。
這些東西,和19世紀的醫師是解釋不清楚的。
沃爾夫岡教授似乎也不想在這上面糾纏,轉而笑道:「約翰,如果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可以治療白喉的話,十月底那個會議上你完全就可以把它給公布出來啊!」
「十月底的會議?」
約翰眨了眨眼睛,突然呵呵笑了起來:「教授,聽伯格曼教授說起過,十月底的會議應該是德國全年之中最大的一次醫學會議吧?」
「不錯,一向如此。」
點了點頭,沃爾夫岡教授很確定地說道:「如果你能夠在會議開始之前完成病人實驗,並且成功的話,一定會引起轟動的!」
雖說因為交通等因素的影響,19世紀末的學術會議著實少得可憐,而且參加的人數也非常少,但是隨著鐵路的飛速擴張和增長,除了各國的醫學期刊之外,面對面的會議交流也漸漸興盛了起來。
每年的十月底,德國醫學界都會舉行一次聚會。
人數可能不算多,大多數時間只有一百多甚至幾十人的規模,但是質量相對來說卻很高。今天出了沃爾夫岡教授和伯格曼教授之外,約翰也接到了這次會議的邀請函。
而且……
聽到確定的回答之後,約翰眯著眼睛笑道:「教授,其實如果抗毒素血清可以引起轟動的話,我這次還真是準備了不少好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