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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他粗聲粗氣地說,同時把火把遞給謝林:“你能聽到外面的聲音嗎?”
他們能聽到那零零碎碎、斷斷續續的嘶啞的呼叫聲。
不過,謝林說得倒不錯。這天文台建築得像一座要塞一樣堅固。天文台是上一世紀的建築。習匿時,新加伏特建築風格正發展到鼎盛時期;其特點是穩固,耐用,而不是好看。
1英寸粗的鐵條插入水泥窗台,做成鐵欄柵保護窗戶。牆是用石塊砌成的,即使發生地震也不會塌倒。大門是一大塊橡木板,在關鍵的地方都用鐵條加固了。塞里蒙“哐啷”一聲插上了門上的插梢。
在走廊的另一頭,謝林低聲咒罵著。他指著後門的鎖,那鎖已被撬壞了。
“拉蒂默一定是從這兒撬開鎖進來的。片他說。
“行了,別光站著不動,”塞里蒙不耐煩地叫起來。“幫靜窿,把家俱都拖過來——把火把從我眼睛前拿開。那煙快熏死我了。”
他說著,一就“砰”的一聲把一張很重的大桌子頂在門上。兩分鐘之後,門後就築起了一道屏障;凡是房間裡的笨重家俱都堆在門後了,當然談不上美觀或對稱。
不知在什麼地方,從遠處傳來了拳頭打門的聲音;這聲音隱約可辨。而門外的尖叫聲和怒吼聲,聽起來則更為實在。
這群暴徒從塞羅城來,心裡想的只有兩件事:搗毀天文台以獲得星星崇拜派的拯救,還有就是他們怕瘋狂的恐懼幾乎使他們失去了理智。他們沒有時間去找車子、武器,甚至也來不及選領導,搞組織。他們徒步向天文台走來,並赤手空拳向天文台發起攻擊。
現在,他們來了。β最後一抹光輝、最後一束紅光,無力地撒在這群驚恐萬狀的人身上!
塞里蒙嘟噥了一聲。“我們回到樓上去吧!”
在樓上,只有葉莫特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用天文望遠鏡在觀察,其他人都圍著照相機,比尼正用沙啞、緊張的聲音解釋著。
“大家都聽好了。我要在日全食之前拍下β,並換好底片,所以每架照相機都要有人守著。你們大家都知道……曝光的時間吧——”
大家都表示知道,緊張的氣氛使大家都透不過氣來。
比尼用手抹了一下眼睛。“火把還燃著嗎?沒關係,我看到了!”他身子往椅背上一靠。“大家記住,別……別想拍好照片。別浪費時間想一次拍兩顆星。一顆就夠了。還有……如果自己感到不行了,就趕快離開相機。”
在門口,謝林對塞里蒙輕聲說:“把我帶到安東那兒去。我看不見他。”
新聞記者沒有立即開口。天文學家的身影在他眼前晃動著,模模糊糊的;頭上的火把變成了黃色的斑點。
“太暗了。”他抱怨說。
謝林伸出一隻手,“安東!”他搖搖晃晃地向前摸索。“安東!”
塞里蒙一步跟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帶你去。”他終究設法穿過了房間。他閉著眼睛,以免看到黑暗;他停止思考,以免頭腦混亂。
沒有人聽到他們走動,也沒有人注意他們。謝林摔到了牆上。“安東!”
心理學家感到一雙顫抖的手碰到了他,後來又縮了回去。一個聲音咕噥著說,“是你嗎,謝林?”
“安東!”他竭力使呼吸正常。“別擔心,那批暴徒進不來!”
信徒拉蒂默站了起來,臉部因絕望而扭曲了。他已發了誓,違背誓言對他來說就意味著喪失道德。雖然,他是被迫發誓的,而不是自願的。但星星快要出來了,他不能袖手旁觀,讓——然而,他的的確確發過誓。
當比尼抬頭看著β最後一抹餘輝的時候,他的臉上呈現出暗紅色。拉蒂默看著比尼俯身準備拍攝。就下定了決心,同時緊張得指甲都陷進了手心。
開始衝過去時,他搖搖晃晃,步履艱難,眼前除了影子沒有別的,腳踏在地板上,也失去了腳踏實地的感覺。突然,有人向他撲上來,緊緊掐住他的脖子。他倒下了。
他拼命用腳踢撲上來的人:“讓我起來,要不我殺了你!”
塞里蒙痛得眼前一陣發黑,高聲喊叫著:“你這騙子!卑鄙的小人!”
新聞記者一下子神智清醒起來。他聽到比尼嘶啞的聲音在喊,“我拍到了。大家準備好!”然後,令人奇怪的是,他也感到最後一線陽光逐漸褪去直至消失。
同時,他聽到比尼最後一聲吃力的喘氣聲,以及謝林的怪笑聲——一個刺耳的歇斯底里的笑聲;並突然中斷了。接著是一陣突然的的寂靜,一種從屋外襲來的、奇怪的、死一般的寂靜!
塞里蒙鬆開了手。拉蒂默的腳有點跛了。塞里蒙凝視著信徒的雙眼,只見一副茫然若失的神情,只是向上瞪著,眼中反射出火把微弱的黃光。他看到拉蒂默嘴邊滿是白沫,聽到他喉頭髮出動物似的嗚咽聲。
帶著噩夢一般的恐懼,拉蒂默一手撐地,爬了起來,他眼光轉向窗戶,只見窗上一片黑色,像是凝結了的血塊。
透過窗戶,星星在閃閃發光。
那不是我們地球上肉眼所看到的發出微光的3600顆星星——拉加斯處於一個巨大的星團的中心。3萬個強大的太陽,撒下能燒灼靈魂的光芒;那冷漠的光芒比刮過這寒冷、可怕、淒涼世界令人顫慄的寒風更讓人覺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