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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姨媽退出了大人們的長談,問道:“你剛才是和誰在說話,塔基?”
“一個人。”
在車裡,媽媽坐在靠近布萊克醫生的位置上,朱莉姑姑只能坐在她的另一邊而讓梅姨媽坐在她座位的邊上,她的頭處在她們中間,以方便她們說話。外面灰濛濛的而且很冷。你在想,到家還要多久啊,就把書拿了出來。
蘭塞姆聽見他們過來的聲音。他讓自己橫躺下來,頂著牢房門邊的牆。他知道除了那扇鐵門外,這裡沒有辦法出去。
在過去的四小時,他試了這個用石頭砌的房間的每一個表面,以探索一個可能的出口。地板、牆和天花板都是用巨大的石塊砌成的;沒有窗戶的牢固的金屬門外面反鎖著。
更近了。他捏緊了拳頭,身上的每塊肌肉都緊張起來。
又近了一些。沉重的腳步聲停止了。一陣嘩啦的鑰匙聲,房門突然打開了。他像雷電一般沖向出口。一張可憎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用右拳朝它打了過去,把那個笨拙的半人半獸的凶傢伙打得趴在地上。兩條毛茸茸的胳膊從他後面鉗住了他,但他掙脫了,幾拳把那怪物打翻在地。前面的走廊在黃昏的餘輝下隱約可見,他拼盡全力跑過走廊。接著,他覺得一片黑暗J
當他恢復知覺後發現自己被直挺挺地綁在一間房間的牆上。房間很亮,有點像手術間,又有點像化學實驗室。他的眼睛正前方豎著一個很大的物體,他明白這一定是一張手術台。手術台上蓋著一張床單,上面毫無疑問躺著一個人。
他還來不及判斷一下形勢死亡醫生就進來了。他不再穿蘭塞姆上次看見他時穿的考究的晚禮服了,他穿的是手術服。在他身後是一拐一拐的醜陋的佝僂,手中拿著一托盤的手術器械。
“啊!”看見他的俘虜有了知覺,死亡醫生大步邁過房間舉起一隻手,那架勢像是要打他的臉,不過看到蘭塞姆沒有畏縮,他放下了手,獰笑著說:“我親愛的船長!我發現您又和我們在一起了。”
“我以為我已經從你這裡逃脫了。”蘭塞姆平靜地說:“不介意告訴我是怎麼抓住我的吧?”
“用一根球棍,我的奴隸們是這樣報告的。我的狒狒用這種棍子很在行。不過您難道不想問問,這張我為您準備的可愛的小床是做什麼用的嗎?”
“我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不過你還是覺得好奇。”死亡醫生獰笑著說,“我就不和你賣關子了。現在還沒有輪到你,船長。在此之前我要向你展示一下我的技術。我並不經常有真正懂行的觀眾的。”他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掀掉了蓋在手術台人體上的床單。
蘭塞姆簡直不相信他的眼睛。躺在他眼前的是一個沒有知覺的姑娘,她的皮膚像絲綢一樣嫩白,而她的頭髮仿佛晨霧中的太陽。
“您開始感興趣了,這一點我看出來了。”死亡醫生挖苦地說,“而且你認為她很美。相信我說的話,當我完成我的手術後,如果她把她的不能叫作臉的東西轉向你的話,你會尖叫著逃走的。自從我來到這個島之後,這個女人成了我的不可寬恕的敵人。現在輪到我來——”他在句子中間停住了,用一種狡猾而得意的表情看著蘭塞姆,“我們可以這樣說吧,輪到我來展示一下你自己的命運了。”
當死亡醫生說話時;他的駝背助手在準備皮下注射器。蘭塞姆看見針頭扎進了姑娘的幾乎半透明的胴體,針筒里的液體——從它的顏色看這種液體乃是濫用醫學技術的產物——進入了她的血管。神志仍然模糊的姑娘此時“喲”地叫了一聲,在蘭塞姆看來,她的睡著的臉頓時蒙上了一層陰雲,仿佛她開始了一場惡夢。醜陋的佝僂粗暴地將她翻過身背朝下,用把蘭塞姆綁在牆上的同樣的皮帶把她綁在手術台上。
“你在看什麼書,塔基?”梅姨媽問。
“沒有什麼:”他合上書。
“你不該在車裡看書。這對你的眼睛不好。”
布萊克醫生回頭看了一會,接著問媽媽,“你有沒有為這個小傢伙準備一件衣服呢?”
“為塔基?”母親搖了搖頭,這一來她那漂亮的頭髮即使在車內陰暗的燈光下也閃起了亮光,“不,什麼也沒有準備。舉行儀式時他早該睡了。”
“不過無論如何你應該讓他見見客人們,芭巴拉。男孩子都不應該錯過這樣的機會。”
接著轎車奔馳在離開移居者之島的公路上。很快你就在家裡了。
蘭塞姆看著那個醜陋的傢伙朝自己走來。它的巨大的牙齒的確十分可怕,雖然別的一些狒狒的牙齒會更大。在一隻手上他抓著一把沉重而鋒利的大砍刀。
有一陣他以為它是要砍向沒有知覺的姑娘,可是它卻從她身邊繞過來,站在了蘭塞姆自己的面前,眼睛卻看也沒有看蘭塞姆。
接著,以一個突如其來的可怕動作,它突然把那張可憎的臉壓在他被綁住的右手上,同時這個畜生的扭曲的身體發出一陣巨大的、顫抖的喘氣聲。
蘭塞姆等著,緊張極了。
又發出了深重的吸氣聲,幾乎像是抽泣。接著這個畜生站了起來,看著蘭塞姆的臉,卻迴避著他的目光。從這個畜生的喉嚨里發出了一聲仿佛十分熟悉的悲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