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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似乎正想說什麼;也許他再次認為自己冒犯了她,也許他認為應該進一步為他的部落的風俗辯護。可是霧蛇開始在他們的手中翻動起來。他們不得不壓住她以防止她的傷害。‘這條眼鏡蛇很長,雖然並不很粗大,然而她很有力。她掙扎的力量比蛇女以前遇到過的任何蛇都要厲害。她在蛇女的手中來回地翻騰,幾乎將蛇女掀翻在地上。她試圖張開她的蛇冠,但蛇女把她卡得太緊了。她張開嘴發出噝噝聲,不過口邊並沒有毒液掉出來。
她把自己的尾巴纏在年輕男子的腰上。他把她拉來轉去,讓自己解脫她的纏繞。
“她可不是一台鉸肉機,”她說,“她不會傷害你。讓她——”
已經太晚了。霧蛇突然地鬆開了,年輕人一下失去了平衡。霧蛇抽打著摔在沙地上。年輕人試圖抓住她,只有蛇女一個人與她角著力,但她又盤繞在蛇女身上。她試圖從蛇女手中掙脫,蛇女把雙手壓入沙地中。霧蛇高高抬起在她的頭頂,張開嘴,憤怒地發出噝噝聲。年輕人衝上來,死死掐在她蛇冠下的部位。霧蛇抽打著他,但蛇女還是從後面拉住了她。他們合力將霧蛇掰開,重新制服住她。蛇女掙扎著站起來,而霧蛇忽然僵直地躺在兩人之間,一動不動了。他們兩個都大汗淋漓,年輕人的褐色皮膚的臉變得蒼白無血,甚至蛇女也在發抖。
“我們可以休息一陣子,”蛇女說。她看了一眼他,注意到他臉上有一條被霧蛇尾巴抽打的黑色條紋。她上前摸了摸。“只是塊烏青,沒有什麼,”她說,“不會結疤的。”
“如果說被蛇的尾巴打了是最痛的話,你今晚是既對付了蛇嘴又對付了蛇尾,而我沒有起什麼作用。”
“今晚我需要有個人讓我保持清醒,不管他是否能幫我對付霧蛇。”與眼鏡蛇的戰鬥刺激了她的腎上腺素,但現在作用開始消退了,她又覺得衰竭和飢餓,而且更強烈了。
“蛇女……”
“嗯?”
他笑了,但很短促,有些難為情,“我在試著發音。”
“你的晉發得相當不錯了。”
“你穿越沙漠花了很長時間吧?”
“不是很長,而是太長。整整六天。”
“你靠什麼生活呢?”
“有水。我們在晚上行走,除了昨天。昨天我找不到陰涼處。”
“你帶著所有的食物?”
她聳聳肩膀,“帶了一些。”明顯不希望他再提到食物的事。
“沙漠的那一邊是什麼?”
“更多的沙子,樹叢,還有一些水源。幾個居民點,有一些商人,還有我長大和學會手藝的小站。再遠一些,有一座山,山裡有一個城市。”
“有一天我真想看看城市的樣子。”
“這個沙漠是完全可以穿過去的。”
他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剛離開家鄉不久的蛇女可以理解他在想什麼。
霧蛇開始了下一次的發作,比蛇女估計的還要快得多。根據發作的厲害程度,她推測了一下斯大文的病情進展,希望早晨早點來臨。如果她救不活他,她會很難過,然後試圖忘了它。如果不是蛇女和年輕人緊緊抓住它,眼鏡蛇會把自己一直摔打到死。她突然間又一動不動了,緊閉著嘴,讓分叉的舌尖懸掛著。
她停住了呼吸。
“抓住她,”蛇女說,“抓住她的頭。快,抓住,如果她跑的話就追上去!她現在不會襲擊你,她只能偶爾抽打你一下。”
他只猶豫了片刻,就抓住了霧蛇的後腦袋。蛇女從帳篷群的邊緣處幾乎滑動著跑進厚厚的沙地里,那裡生長著荊棘叢。她撥開乾燥多刺的枝叉,後者撕破了她滿是疤痕的手。她不經意地注意到有許多長著角的蝰蛇盤踞在乾燥的植物叢下。這些蛇是如此醜惡,仿佛已經變了形。它們朝她發出噝噝聲,而她不理睬它們。她找到一個小的空樹幹,就把它帶了回來。她的被荊棘刺破的雙手流著血。
她跪在霧蛇的蛇頭邊,強迫掰開眼鏡蛇的嘴將管子深深地插入她的喉嚨,一直通到霧蛇舌根的氣管處。她俯下身體,把管子含在嘴裡,輕輕地向霧蛇的肺部呼氣。
她注意到年輕人的手按照她吩咐的抓著眼鏡蛇;他的呼吸從起初劇烈的喘氣,然後變得不規則的呼吸。她所靠的地方的沙子刮著她的肘部。帳篷里瀰漫著從蛇口裡流出的粘液所發出的令人噁心的氣味。她感到暈眩,感到精疲力竭,這以前她靠著需要和意志驅散著它們。
蛇女斷斷續續地呼氣,停頓片刻,然後再呼氣,直到霧蛇也能順著節律不靠幫助呼吸著。
蛇女盤腿坐下,“我想她會好起來的”她說。“我希望她會。”她用手背理了一下前額。這一來引起了劇痛,她痙攣地把手放下。疼痛沿著她的骨頭到達她的手臂、肩膀、胸膛,包圍了她的心臟。她終於控制不了平衡,摔倒了。她試圖站住,但太慢了;她克服著噁心和眩暈,而且幾乎成功了,直到地球重力在疼痛中似乎消失了,而她迷失在黑暗中,完全沒有了方位感。
她感覺到這是剛才刮著她的臉和手掌的沙地,但這裡現在很柔軟,“蛇女,我可以鬆開了嗎?”她起初想這個問題一定是問別人的,但同時明白這裡沒有別人來回答,更沒有人會以她的名字回答。她摸摸放在她身上的手,它們很柔軟;她想做出反應,但她太疲倦了。她需要更多的睡眠,於是她把它們推開了。但那雙手護著她的頭,把水袋放在她的嘴邊將水倒人她的喉嚨。她咳嗽著,嗆著,然後把水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