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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它去吧。”這位修道士說著。
他跪下身來把盒子從他的小屋裡抽了出來。他在礫石上坐了下來,幾乎花了一個小時想用石頭把它砸開。
一個想法突然縈繞著他:這件顯而易見的考古文物也許只是上帝在他戒齋日中給他的賜物,但是他馬上把這個想法又壓了下去,他們修道院院長曾嚴厲警告過他,不要期望獲得任何神奇的啟示。當然,他從寺廟中出來禁色懺悔整整四十天,也應該獲得教會的某些感應和靈感作為賞賜。如果要期盼一種幻覺或一種聲音喊道:“弗朗西斯,你在哪兒?”那簡直是異想天開,太多的見習修道士從沙漠中守夜回來,帶回了很多神奇的傳說:預兆及來自天堂的幻覺,對於這些,那位盡責的修道院院長都制定了嚴格的規則,只有梵蒂岡才有權利裁決這些東西是真是假。他對自己怒吼道:“陽光酷暑的侵襲,並沒有表明你能宣誓成為牧師。確實,天堂里的聲音往往通過其他方式傳來,而不是通過你心靈傳給你。”
不管如何,弗朗西斯修聽在砸這個金屬盒時儘量以最虔誠的態度來對待它。
盒子突然打開了,裡面有些東西掉了出來,他凝視了很長時間,然後才敢用手去碰,他的脊椎骨頓然出現了一股涼意,這確確實實是一塊稀世珍寶。作為一個考古學生,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搖忽不定的幻覺。修道士傑里斯將要為他這個發現妒嫉得發瘋,他想著。但他很快為這種不友善的想法作出懺悔並默默感謝上帝賜與他的這件珍寶。
他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這些掉出來的東西。這些確確實實是真的,然後他開始把它們——分開,他學到的知識很快使他辨別出其中一件是一把螺絲刀——一種把金屬釘子旋進木頭裡的工具。還有一把切割器,跟他大拇指差不多長,帶有刀刃口,足以切割輕金屬及骨頭。還有一件很怪的工具,上面有一個腐爛了的木柄,尖端上有一塊很重的銅,銅上面粘附著幾片熔化了的鉛;這個對他來說沒什麼用。還有一卷黑的樹膠狀的東西,經過幾個世紀已開始腐爛,難以辨認。還有幾塊奇怪的金屬片,破碎的玻璃片,另外還有一些小的雜物,帶著金屬線,似乎是異教徒的護身符,但有些是傳說中的機械分析時代的殘餘物品,據考古學家認為可追溯到“大火災”時代。
他仔細檢查了所有這些東西,並且把它們平放在寬寬平坦的石頭上。直到最後,他才整理文件。
文件才是真正的獎品,因為很少有文件能在“誠撲時代”的大火中倖存下來。當無知的人們怒吼報復時,就是神聖的文籍也被捲成一團,燻黑,變成灰燼。
他找到了兩份大紙疊起來的文件和三份手寫的便條,所有這些隨著年月流逝變得磨損易碎。他小心翼翼地把這些文件收起來,藏在自己的睡袍里防風,
上面字跡潦草不清,是用“大火災前”時代的英文寫的。這種英文現在還和拉丁文一起使用,不過只有修道士在宗教儀式里才用。
他慢慢地拼了起來,辨認每一個單詞,儘管不能確認其中的意思。
一張紙條寫著:磅、煙燻牛肉、屁股、德國人、圈餅。
另一張寫道:不要忘了為雷文紐叔叔撿起1040號發票。
第三張便條是數據,總數用圓圈劃出,然後慢慢減少到百分比,最後用一個字“demn”結尾。從這裡,他除了能檢查出這數學題是對的外,不能推斷出任何其它東西。
在兩張大的文件紙中,一張緊緊地卷著,他試圖打開,但紙馬上成了碎片,他能辨認出其中有“賽馬小報”的字樣,但再沒其它。
他把這個文件放回原盒,以便今後復原之用。
第二張大紙是摺疊起來的,這張紙又皺又容易碎;他把摺疊部分仔細分開,仍看不到多少東西,只能儘量從中辨認意思。
在那張黑紙上是白線組成的網狀圖案。
又一股寒意從他後脊椎頓然而生,這是一份藍圖計劃,是考古學生用的極少的古代文件,如想弄懂意思,譯員和研究人員都將面臨很大的挑戰。
似乎這個發現本身還不足為一種恩賜和祝福,他驚奇地發現在文件的下角字裡行間竟大寫著他們這個教派創始人的名字——萊博維茨。
他顫抖著想要把紙撕開,那個朝拜者臨走前說的幾句話又在他耳邊迴響:“但願你找到你在尋找的聲音。”“聲音(voice)”這個詞以V大寫,由飛行著的鴿子的翅膀組成,在金色的十字背景下暗示著三種顏色。
他偷偷地又看了一眼,上面寫著:“幸福的萊博維茨,請指引我……神聖的萊博維茨,請傾聽我。”第二句祈禱詞具有相當勇氣,因為他們這個教派的創始人尚未被宣布為聖徒。
他忘了院長的警告,一下子爬起來向南凝視著那片閃光地帶,那位步行的束著粗布腰帶的年長者正是朝這個方向走去的,但他早就無影無蹤了。他不是萊博維茨本人,就是上帝的使者,要不是他讓他把石頭搬開又默默告別,他永遠無法發現這個神奇的財寶。
修道士弗朗西斯敬畏地站在陽光下直到太陽下山,夜幕開始籠罩下來,最後他站起來,提醒自己防備狼的侵襲。他的財寶中沒有上帝恩賜的武器,足以使他能擊退狼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