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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一刻起,為了完善逃跑計劃,我們努力地工作著。
大約過了5個月之後,一切看來都很順利。我們把日常用品和指南針都收拾停當並打好了包裹。我還獲准可攜帶步槍,但有一個條件,就是不許打槍。我們還跟一些到沿海地區做生意的人交朋友,並在不引起懷疑的前提下,從他們那兒儘可能詳細地打聽到有關去海濱的所有路線方面的信息。
最後,時機終於來了。像進行平常演習一樣,我們把實驗隊伍聚集在一塊,在催眠誘發之後,開始對他們進行調整。
這時,巴格勒突然闖了進來,這正是我們所擔心的,但已沒有辦法來阻止了。
“我們該怎麼辦?”我用英語低聲地問哈斯庫姆。
“接著干,讓他見鬼去吧,”他回答說,“我們可以讓他跟其他人一塊昏睡過去。”
因此,我們向他表示歡迎,並把他安置在一個離表演隊伍最近的位置上,那些實驗對象都緊緊地擠在一塊。
最後,一切終於準備就緒。
哈斯庫姆走上講壇,宣布說,“請各位注意聽馬上就要發出的暗示。”
人群稍稍挺直了些。
“睡覺,”哈斯庫姆說道,“睡覺就是命令:命令在本國的所有人員都毫不間斷地昏睡過去。”
巴格勒大叫著跳起來;但誘發作用早已開始了。
我們因為頭上戴著金屬帽子而沒受到誘導。但這時誘發作用已達到極點,巴格勒被這潮水般洶湧的精神力量給擊垮了,他眼巴巴地看著我們,向後坍倒在椅子上。在剛開始的幾分鐘裡,他用非凡的意志力抵制著這一暗示,儘管身子無法動彈,他還是憤怒地瞪著雙眼;但最後還是抵擋不住,也昏睡了過去。
我們爭分奪秒地出發了,在這片沉寂的國土中快速前進。
人們如蠟像一般,到處端坐著;婦女們坐在牛奶桶旁,睡著了,這時奶牛早已跑得無影無蹤;大腹便便的孩子們在玩具邊昏睡過去,身上一絲不掛的;所有的房子裡都是昏睡者,一個個圍著食物豎立著,使人想起了英國詩人華茲華斯所寫的著名詩篇《客廳聚會》。
因此我們繼續趕路,同時心裡感到相當奇怪,幾乎無法相信我們竟使一個國家陷入了這樣的情形。
最後終於到了邊境,我們興高采烈地從一個無法動彈的守衛巨人身邊經過。
在繼續趕了幾里路之後;便美美地飽餐一頓,還小睡了一會兒。
由於行李相當重,就決定扔掉一些累贅物,如食品、怪物和金屬頭盔之類的,因為我們認為,到了這兒,催眠作用正逐漸削弱,這些精神保護裝置就不再需要了。
大約在第三天的黃昏時分,哈斯庫姆突然停了下來,還扭著頭往回看。
“怎麼啦?”我問道,“你看到了一頭獅子嗎?”
而他的回答競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沒有,我只是在想,我真的該不該再返回去?”
“再返回去?”我叫嚷了起來,“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倒說說為什麼想那麼干?”
“突然間我覺得應該回去,”他回答道,“這念頭大約發生在5分鐘之前吧。真的,當我開始考慮該不該再返回去這一問題時,我認為離開這兒我永遠不會再有這樣的研究機會了。而且,到海濱去的旅程並不安全,我估計我們不會活著通過那兒。”
聽了這些話,我極其悲傷也很惱怒,並把這些感受告訴了他。但突然間,有好幾回我也感到必須回去了。良心的呼聲就如童年時代的老朋友一般,讓我感到無法推卻。
“是的,我們當然應該回去,”我熱切地想。但我突然停住了腳步,因為在理智的作用下,閃過了一個念頭,“為什麼我們應該回去呢?”——當這一念頭從我的心底冒出來時,一雙無形的手就把各種理由——擺出。
然後,我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巴格勒已經醒過來了;他已驅走了我們所發出的超意識暗示,並取而代之以另一個暗示。
我可以想像,他正在仔細考慮,這個狡猾的惡魔(但我得承認他的智慧)。他在施行催眠動作;之後,我聽到他用規定的方式向全國低聲發出他的新暗示,“命令回來!。”“回來!”這一命令對於大多數居民來說,是沒有意義的,因為他們本來就該呆在家裡了。無疑地,一些遠在山上的小伙子、逃學的孩子以及偷偷溜走去會情人的姑娘,現在一個個都渾身直挺挺地,正在夢遊般地往家裡趕。超意識的這一新命令只對我們以及上面提到的那些人才有一定的意義。
我正在對“為什麼要回去”這一念頭進行一長串的推理;就在那時,我完全明白了,這一眨眼的工夫發生了什麼事:我對哈斯庫姆解釋說,肯定是這麼一回事,不可能還有其他因素導致這一突然變化。我懇求他運用理智來堅持繼續往前走的決定。
我是多麼地後悔啊,在我們急切地想丟棄所有的廢物時,把那些抗心靈感應的金屬頭盔也給扔了。
但哈斯庫姆是不會明白我的觀點的。我想,他滿腦子懷的都是對該國的強烈感情和赤膽忠心。
不論我怎麼個勸說,他都絲毫不為之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