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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可”號郵船哼哼著歡快地駛開了,然後把自己懸在了指定的地方。在這裡它作為一個不關閉的觀察站,救生船停靠站,救助鏈;以三百英里為半徑的圓形區域內的最高上訴站和氣象局而存在。這將一直延續到下星期三,那時和它換班的郵船將滑過群星來代替它奮鬥的位置。它那黑色的船體,雙層指揮塔,時刻準備著的吊索,所在的一切依然保持了這個飛行體作為舊時代權威機構的特徵。它僅對航空控制委員會負責——就是被蒂姆隨意叫作A、B、C的機構。但是,這個由半選舉、半任命的辦法產生的,由兩性組成的委員會控制了這個飛行體。我們的座右銘是“交通就是文明”,理論上,我們只要不影響交通和一切與交通有關的事務,我們什麼都可以做,而實際上,是由航空控制委員會決定是批准還是取消所有的國際安排,以及審核最後的報告。如果發現有一些飛行體,雖然忍耐力、幽默感不錯,但卻很懶惰,那麼也不能把整個公共行政機關的重擔都交給這種飛行體的肩上。
我一邊和蒂姆討論著這點,一邊在指揮室鳴著巴拉圭茶。這時喬治駕駛著郵船,每五十英里就劃一道美麗的弧線飄過“班克斯”號郵船噴出的白色煙霧。這時,液體調控器不必使用繪圖儀就把航程記錄到磁帶上。
蒂姆搜集了幾盒磁帶,檢查了一下最後幾英尺的飛行狀況。上面記錄著“162”號郵船正通過電壓波動區。
“五年來,我從來沒有出現一張令我如此興奮的航行圖,”他沮喪地說。
郵政飛船上的液體調控器記錄了每次飛行的每一碼的飛行情況,然後把這些磁帶送到航空控制委員會。委員會將詳細地核對並製成合成照片,判斷船長們的指揮情況。蒂姆看著他那不可改變的歷史,搖一搖頭。
“喂,在55度的地方我們下降了一千五百英尺,喬治,那我們剛才肯定是站在我們自己的頭上了。”
“這是毫無疑問的,”喬治回答說,“我想剛才我就已經注意到這一點了。”
喬治並沒在珀內爾船長那種像貓一樣的敏捷,但是他用那寬寬的手指尖控制調軌掣的時候,則是一位十足的藝術家了。那有趣的飛行曲線在磁帶上產生搖晃。東邊,“馬可”號郵船的光垂直射下來,照在後面的星星上面。西邊,沒有任何行星升起來,只有特里尼蒂灣的三條垂直線產生了一層低低飄浮的煙霧(我們仍然按南邊的路線行駛)。除了煙霧,我們似乎是天空中唯一的物體了。我們悠閒地飄浮著,地球公轉著,我們準備著陸的塔樓即將轉過來了。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時鐘顯示出我們正以16秒一英里的速度前進。
“多美的夜晚,”蒂姆說,“我們快成為時間的主人了。”
“夜晚已經來了,”喬治抬著頭說,“我正向西追逐著黑夜。”
“如果一層薄霧在不知不覺中飄來時,前面的星星便會變得昏暗了,但是空氣在船殼外的轟鳴聲已經變成了愉快的歡呼聲。
“黎明前的大風,”蒂姆說,“它現在去追太陽了。看!看!有一個黑色的物體又塞到我們船頭上了。快到後面的膠體那邊去,我讓你們看些東西。”
發動機房又熱又悶;艙房裡的職員都睡著了。那位觀察弗勒里射線的技師也快睡著了。蒂姆滑了下去,打開了後部的膠體,向我們揭示了地球的曲線——海洋的深紫色——鑲著一圈極深的金黃色。然後太陽升了起來,穿過膠體取代了我們的燈。蒂姆皺了皺眉頭。
“籠子裡的松鼠,”他輕輕地說道,“那就是我們了。我們是籠子裡的松鼠。黎明的速度是我們的兩倍。但沒幾年,我那閃光的朋友,我們就會以讓你驚訝的腳步追趕你。我們將趕上你!”
是的,那是我們的夢想:我們可以任意控制地球上的時間。到那時,我們在這個緯度上就能把黎明延長到現在的兩倍。但有時候——甚至在赤道上——我們將按太陽運行的速度托住太陽!
現在我低頭看到的是一個交通擁擠的海洋。一艘巨大的潛水艇正破水而出。一艘又一艘的潛水艇,擺脫了壓力,吐著水,吸著水,野蠻地吐著泡泡,接二連三地浮了起來。這些深海的貨船在經過長長的夜晚都浮了起來呼吸著。那悠閒的海洋到處點綴著孔雀眼睛般的泡沫。
“我們也要呼吸,”蒂姆說。當我們回到指揮室,喬治關掉了門,打開了膠體。新鮮的空氣迎面撲來。我們不用趕時間。根據舊的合同(這訾合同將在年底修訂),每一艘郵船航行時間有十二小時,郵包到達時間再多十個小時。於是我們在一艘向東的斜形飛船的通道吃了早餐,而這艘飛船則沒精打采地以二十英里的速度雅著我們郵船前進。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早晨:在斑斑點點的大西洋的雲層以上半英里處,在經受了既能清醒頭腦,又能錘鍊膽略的電壓波動之後,我們開始享受生活和捲菸。當我們正在討論著日見擁擠的交通狀況,以及我們自己的優勢,即保持一定的高度。我們聽見了(我則是第一次聽見)從一艘醫院飛船的晨頌曲。
在我們的下方,這艘醫院飛船覆蓋著一團糾纏不清的絨毛。在她升入太陽光中之前,我們捕捉住了她的歌聲。“哦,你,風之神,”那不見面的聲音在唱,“祝福君王!讚美他,推崇他,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