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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有時候作家寧可勇敢地面對爭議的問題而不採取規避的手段,弗雷德里克·布朗和麥克·雷諾茲發表於1951年一期《銀河》上的《黑暗的穿插》就是這麼做的:在現今擱淺的一名時間旅行者受到人人的喜愛,包括受到美國南方一個農村家庭女兒的喜愛,直到他講明在他出發的未來世界所有的種族已經雜交,他的金色皮膚就是黑人某些基因的一個指征;他被私刑處死。
即便是禁忌題材也通過某種途徑得以出版:菲利普.何塞。法默在1952年的《情人》中描寫種族之問的愛情取得成功之後,他又描寫了多種與外星種族相親相愛的故事;特德·斯特金涉及的各種性關係太多了,結果它成了一種商標;早在1938年,萊斯特·德爾雷伊在《海蘭·奧洛伊》之中就用浪漫的語言描寫了一個男人和一個機器人之問的一段婚姻;《明日世界》登載了布賴恩·奧爾迪斯的《黑暗的光年》,故事中的一個外星種族對待排泄的態度與人對待吃喝的態度毫無二致。
當代科幻小說中最具爆炸性的問題一直是婦女的解放。某些作家用比較古老、較為轉彎抹角的方式涉及這個問題,厄休拉·K·勒吉恩在《惡魔的左手》一文中就是這麼做的。
但是這種微妙的做法往往被責罵為膽小怕事,因此目前的科幻小說比較直接地面對這一類問題。愛麗斯·謝爾登開始發表科幻小說的時候使用筆名小詹姆斯·蒂普特里,最近寫了一些故事,使用筆名雷庫娜·謝爾登,她已經發表了一系列反映婦女受壓迫的故事,包括《男人看不見的婦女們》、《螺旋式飛行的解決辦法》、《豪斯頓,豪斯頓,你聽到嗎?》和《你們的面孔,哦我的姐妹們!你們充滿亮光的面孔!》。
或許對男性統治權最有力的抨擊來自喬安娜·拉斯(1937-)。拉斯在布隆克斯出生並長大成人,在科內爾大學獲得英語學士學位,在耶魯戲劇學院獲得劇本寫作專業的美術碩士學位。在劇院工作之後,她試寫科幻小說;她發表的第一篇故事《習俗也未過時》1959年刊登於《幻想小說和科幻小說》。她的第一部長篇小說《天堂上的野餐》(1968)塑造了一個詡詡如生的女性人物,名叫阿麗克斯,該書獲星雲獎提名;當年另一部帶有女性主人公的長篇小說,即亞歷克塞·潘新的《遷居典禮》榮獲星雲獎。
拉斯的第二部長篇小說《渾沌消失了》(1970)也獲得星雲獎提名。在這期間她在科內爾大學教英語和寫作課,後來轉到賓漢頓的紐約州立大學、科羅拉多大學和華盛頓大學任教。她的長篇小說《女性的男人》(1975)可能最有力地表現了她所關注的事物。
另一篇描寫女性社會的小說《情況改變的時候》發表於《危險的幻想第二集》(1972),榮獲星雲獎。
《情況改變的時候》[美] 喬安娜·拉斯 著
凱蒂開車像個狂人;我們一直在那些彎道上行駛,時速一定超過一百二十公里。不過,她善於開車,極其內行,我見到過她只花一天功夫就把整部車子拆開又重新組裝起來。在我的出生地懷勒威,道路大多被農業機械霸占了,我不願意以可怕的速度費力操作一個五檔變速裝置,因為我活到現在還幹不了,但是即便在午夜,在這些彎道上,在只有我們地區才可能搞得這麼糟的鄉村道上,凱蒂那樣開車我一點兒也不提心弔膽。不過,我的同性妻子有一件事倒是挺滑稽的:她不願擺弄槍枝。她甚至長途徒步旅行到北緯四十八度以上,一次外出幾天,連槍都不帶一支。這才真的叫我提心弔膽呢。
凱蒂和我共同生了三個孩子,一個她生的,兩個我生的。我的大女兒尤麗科在車子的后座上睡覺,做著十二歲孩子應做的愛情和戰爭的夢:逃跑去出海,到北方去打獵,夢想著美妙地方美妙的人,都是些你剛滿十二歲、各種腺體開始成熟的時候想得出的一些奇異的胡說八道。不久的一天,就像所有十二歲的孩子一樣,她將連續幾天消失得無影無蹤,回來的時候既一本正經又豪情滿懷,因為她已經親手用刀子宰了第一頭美洲獅,或者射殺了第一隻熊,身後拖著某一種極其危險的死動物,倘若這種動物傷了我的女兒一根毫毛,我是絕不會饒恕它的。尤麗科說凱蒂開車總是讓她昏昏入睡。
對於經歷過三次決鬥的人來說,我太害怕了,害怕得太過分了。我正在上年紀。我對妻子提到這件事。
“你三十四歲,”她說。這話言簡意賅。她打開儀錶盤上的燈——還有三公里路程,道路越來越糟。我們在鄉間外面遠處。艷綠的樹木閃入前燈的亮光里,繞過了車子,我俯下身,把手伸到我們將運載板拴在門上的地方,拿起步槍小心翼翼地放到我的懷裡。尤麗科在後面翻了翻身。除了凱蒂的眼睛,凱蒂的面孔,還有我的高度容易暴露在外。凱蒂說,車子發動機如此寂靜無聲,你都聽得見后座上的呼吸聲呢。原先電報傳來的時候,尤基①獨自一人在車子裡,她熱情洋溢地譯出電碼(把個寬頻電報收發機安裝在汽車內燃機旁邊真是傻透,不過懷勒威大部分地方熱氣蒸騰)。她飛也似的從汽車裡奔出來,瞧我那瘦得像個猢猻、衣著華麗而俗氣的後代,她扯高嗓門把消息傳開了,因此她現在當然也要跟著來。自從建立了殖民地,或者說自從放棄了殖民地,這是不同的概念,我們一直在為此作精心的準備。這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