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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尼點著頭,並忍不住衝口而出:“先生,我們其他人都認為他說得很對。這兩個月來,我們確實考慮了各方面的因素,但萬一我們的理論在什麼地方有問題,或我們的計算在什麼地方曲了差錯,這種情況我們也不得不考慮到。”
圍著桌子的那些人輕聲低語,表示同意;此時安東的表情十分難看,他好像嘴裡塞滿了苦澀的東西而又吐不出來。
“要是你願意,你可以留下。可是請你不要妨礙我們的工作。你最好記住,我是這兒的頭,這兒的一切我說了算。不管你在你的專欄里對我們說了些什麼,在這兒,我要求你完全的尊重和合作——”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雙手反剪在背後,仰著布滿皺紋的臉,態度十分堅定。要不是他聽到有人進來,可能還會繼續不斷地說下去。
“嗨,嗨,嗨!”傳來了一個男高音的說話聲。新來者胖乎乎的兩頰笑開了花。“這兒怎麼啦——氣氛陰森森的?有人害怕了吧!”
安東看到來人,不勝驚訝。他怒氣沖沖地說:“謝林,你到這兒來幹嗎?我以為你在隱避所呢!”
謝林哈哈大笑,肥胖的身子一屁股落在一張椅子裡。“隱避所——見鬼去吧!那地方讓我心煩。我要在這兒——這兒才有意思。你以為我沒有好奇心嗎?我也要看看星星崇拜派一直在談論的星星。”他搓了搓手,一本正經地說,“外面真冷,寒風刺骨!鼻子也會結冰。β那麼遠,根本沒有什麼熱氣。”
白髮蒼蒼的老校長氣得直咬牙。他突然大發雷霆:“你為什麼故意要搗亂,謝林?你在這兒有什麼用?”
“我在這兒有什麼用?”謝林雙手一攤,顯出一副無可奈何的滑稽相。“心理學家在隱避所不值一錢。那兒需要的是能幹實事的男人和能生兒育女的強壯健康的女人。至於我,我這一百來磅重的身子還能幹什麼?再說,我也生不出孩子了。我在那兒豈不多了一張吃飯的嘴?我在這兒感到自在得多。”
塞里蒙精神為之一振,立即說:“請問,什麼是隱避所,先生?”
謝林好像剛看到專欄作家。他皺了皺眉頭,鼓起兩頰:“你是誰,紅頭小鬼?”
安東咬了咬嘴唇,沒好氣地說,“他就是塞里蒙762,新聞記者。我想,你聽說過他。”
專欄作家伸出了手。“那你就是塞羅大學的謝林5013。久仰,久仰。”然後,他又追問道,“什麼是隱避所,先生?”
“哦,”謝林說,“是這樣的。我們設法說服了一些人,使他們相信我們的預測——世界末日即將來臨,讓他們作為歷史的見證。他們採取了適當的措施。他們中大部分人是這個天文台工作人員的家屬,也有塞羅大學教職員工的家屬,還有少數其他人員。總共大約三百來人,但其中四分之三是婦女和孩子。”
“我懂了!讓他們躲在裡面,以免黑暗——呃——還有星星使他們發瘋。當其他人都瘋了時,他們會堅持了下。”
“如果他們真能堅持下來的話。但這並不容易。全人類都瘋了,所有的城市都被大火燒毀了——環境對生存極為不利。但他們有食物、水、住所和武器——”
“他們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安東說。“他們有我們的記錄,除了今天的記錄之外。這些記錄對下一輪的循環至關重要。必須保存這些記錄,其他的無關宏旨。”塞里蒙低聲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接著就沉思了好幾分鐘。圍著桌子的人拿出了一個跳棋盤,6個人就玩起來。棋子走得很快,大家靜悄悄的,眼睛都盯著棋盤。塞里蒙神情專注地看著他們玩了一會兒,就起身向安東走去。安東和謝林正坐在另一邊小聲交談著。
“聽我說,”塞里蒙說,“我們找個地方去談談,別妨礙其他人了。我想提幾個問題。”
年邁的天文學家對他皺起了眉頭,顯得十分煩躁。可是謝林尖聲尖氣地說,“很好!談談對我有好處。談話對我就是有好處。安東告訴我你關於預測如果出錯人們會有什麼反應的看法——我同意你的觀點。順便提一下,我經常閱讀你的專欄。一般來說,我同意你的觀點。”
“謝林,請你別說了!”安東大聲說。
“啊,喔,好吧!我們到隔壁房間去,那兒還有沙發呢!”
隔壁房間確實有幾張沙發。窗子還配有厚厚的猩紅色的窗簾,地上鋪著栗色的地毯。β磚色的陽光透過窗子照進來,使整個房間染成了殷紅的血色。
塞里蒙感到不寒而慄。“我說,我寧願出10塊錢換一秒鐘白色的陽光。γ或δ在天上就好了。”
“你有什麼問題?”安東問道。“請記住,我們的時間有限。一個多小時之後,我們就要上樓了。那時,可就沒有時間談話了。”
“好吧!我的問題是,”塞里蒙在椅子上向後一靠,雙手交叉在胸前。“你們這些人看來都十分認真,我開始相信你們的話了。是否請你解說一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安東發火了。“你坐在這兒是想告訴我,一直以來,你攻擊我們,嘲笑我們,卻不知道我們究竟在幹什麼,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