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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小說的涵義沒有全人類的意義,或這種意義表達得不充分,那就不能稱之為科幻小說,而最好叫其他什么小說。也許,那是一篇愛情小說,只不過其背景與一般愛情小說不同而已;或者可以是一篇冒險小說、一則寓言、一個道德小故事或是_篇人物速寫。這種對全人類意義的強調和態度,也許可以有助於說明為什麼對60年代中期出現的“新浪潮”有那麼多分歧的看法。
不管這種把全人類看作一個種族的觀點是否可能成為科幻小說的基本要素,但這種觀察方法至少可以說明科幻小說的某些特徵。例如,英國評論家、作家和文選編者埃德蒙·克里斯平就用科幻小說的這一觀點幫助說明人物處理的問題。他把科幻小說稱為“種族小說的起源”。他這樣寫道:
科幻小說對人類的基本估價是,只是各種不同的動物中的一個種群,和其他動物共同生活在這顆行星上。以此為前提,就不難看出,在科幻小說中,個人的地位是微乎莫微的。把整個人類看作一個種族這樣--+~/襟開闊的觀點,就不容許我們對包法利夫人或施特雷塞或利奧波德·布盧姆的命運看得太認真,如果我們採取這種立場的話。①
【① 見《時代文學增刊》,1963年10月25日。(原注)《包法利夫人》(1856)是法國批判現實主義小說家居斯塔夫·福樓拜(1821-1880)的第一部長篇小說,也是他的代表作。斯特雷塞是亨利·詹姆斯長篇小說《外交家》(一譯《使節》,1903)中的人物。利奧波德·布盧姆是現代愛爾蘭著名小說家詹姆斯·喬依斯(1882-1941)的名著《尤利西斯》(1922)中的人物,是一家報館的業務承攬員。】
不管怎麼說,在20世紀最初的40年裡,科幻小說提出了以前從未提出過的問題:人類將會進步還是倒退?人類社會的形式會改變嗎?人類能生存下去嗎?
在1926年出現了第一種科幻雜誌後,尤其是在30年代科幻雜誌蓬勃發展的對代,讀者隊伍不斷擴大,並出現了專業的科幻作家。這時,以上這些問題開始歸類:旅行、異星人、過去、未來。
許多早期的科幻小說是這樣或那樣的旅行記。採用旅行記這一形式的目的是為了使小說中描寫的奇異的生物或域外文明以及所發生的事件有可信度。在“種族消失”的小說中,例如H·賴德·哈榕德的小說《她》中,或早期通俗雜誌上刊登的冒險小說中,這種旅行是為了到地球上未經勘探的地方去探險。有時,這種旅行會到異星世界。當宇宙航行變得可信時,作家們就描寫宇宙飛船到異里世界去探險,以此替代了到地球上未經勘探的地方去探險。
與幻想小說相比,採用旅行記的形式除了使敘述可信之外,還可使作家有可能把人物置於非同一般的新環境,使人類面對異族人或外星人,把熟悉的文明和環境與不同的文明和環境作對比——這種比較是很有意義的;同時,還可對不同的道德和倫理標準進行比較,對各種不同的自然現象和生理現象進行比較,並推測其對人類的影響。這些小說提出了這樣的一些問題:宇宙中到處都存在著我們習以為常的環境嗎?到處的人也都一樣嗎?如果環境完全不同,人也完全不同,生活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呢?人類在外星世界能繁衍生息嗎?這些去異星世界的旅行,其基本的思想是要表達這樣的一些概念:人類有權征服儘可能廣闊的宇宙,人類殖民其他星球將會增加人類的生存機會。
其他類型的科幻小說主要是以另外的方式闡述人類及其前景的。有時,直接讓外星人面對人類,以考驗人類的素質和生存的權力。有關過去的小說,其焦點往往集中在人類怎樣會變得富有人性,或人類是怎樣進化的,或一種文明又怎樣取代了另一種文明——有時這種新的文明又被另一種文明所取代。關於未來的小說就更多了。這類小說可以描述人類改善或改變自己的本性和命運的可能性。有時,小說描寫未來進行的大規模的戰爭”對人類的理智提出了質疑,也對人類能否因自己一時的衝動所造成的破壞中生存下來的可能性提出了質疑。有時,小說描寫了其他的威脅:人口過剩、污染、能源危機、瘟疫、非人性的技術、危險的發現以及各種毀滅性的自然災害,像地震、洪水、冰河期的到來、太陽放射物質的變化、恆星爆炸等。有時,這類小說還涉及神秘現象和對未知現象的追索——這就是在討論科幻小說時經常談到的“驚奇感”。
沒有其他任何一種小說涉及上述種種問題。最初,科幻小說提出的這些問題似乎是不著邊際的、純粹是想像的,或僅僅是一些有趣的推測。但是,從30年代後期開始直至現在,科幻小說所提出的許多問題變得越來越現實和重要了,比其他類型的小說所提出的關於個人命運的問題更為現實,更為重要。
五
科幻小說的發展也受到其他因素的影響。例如,在《科幻之路:從吉爾伽美什到威爾斯》這一卷中,我們可以看到科學技術的發展怎樣改變了人們的觀點,並繼續對科幻小說的發展產生著影響。毫無疑問,在工業革命期問,科學技術改變了社會,但這種變化往往不一定是直接的,或馬上可以看到的。從1900年至1940年,科學技術成了西方文明中每一個人的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