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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認為這實驗殘酷而毫無價值嗎?”
“您這樣認為嗎,達林博士?”
“你怎麼總這樣?是我問你呢,你怎麼反倒來問我?”
“這惹您生氣了嗎?”
他聳了聳肩,轉過身去。他的實驗工作服就放在椅子上,是他剛才隨手扔在那兒的。他拿起來套在天藍色的運動T恤衫外面。
“德里斯科爾那孩子:怎麼樣了?”雷問道。
達林身子僵了一下,隨後又放鬆下來。仍然背對著雷,他說道:“情況與上星期,與去年都沒什麼兩樣,甚至到他死去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大廳的門開了,現出一張碩大而其貌不揚的臉龐。斯圖·埃弗斯的眼光越過達林,向走廊看去,“只您一個人嗎?我好像聽到有說話的聲音。”
“是我在自言自語,”達林說,“委員們來了嗎?”
“快了。雅各布森博聽將推遲鼻咽噴霧工作,像往常一樣。”他遲疑了一下,向那排籠:子瞟了一眼,又看看達林,“您難道不認為一個對猴子反感的人會採取其它方式進行研究嗎?”
達林向身後瞧了瞧,發現雷已走了。這次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是德里斯科爾那男孩呢,還是計劃本身的方向問題?他不知道當她離開這兒時,是否擁有自己的生活,“我馬上就去實驗場,”他說。他在門口從斯圖身邊擦過,向弗羅里達林區的青灰色暖房走去。
剛來到大門附近,就聽見一陣刺耳的聲音。研究部所占用的三十六英畝林區裡有四百六十九隻猴子。每隻猴子都在尖叫,咆哮,歌唱,咒罵或者用其它方式顯示自己的存在。達林嘴裡嘟噥著朝實驗場走去。
“全世界最快樂的猴子,”報紙上一篇文章這樣稱呼它們,“唱著歌的猴子,”一條副標題這樣通報,“吃了聰明藥芎的猴子,”最富有膽識的一家報紙這樣報導,“被控制的野蠻”,另一家報紙用低沉而悲哀的語調評述。
這個實驗場是塊三英畝大的荒地,經過精心設計和保護,完全由三十英尺高的光滑的塑料牆壁圍成。一個透明的圓頂覆蓋著整個實驗場。沿牆每隔一定距離都有一扇單向玻璃窗,一群人正站在一扇窗前,他們是委員會的成員。
達林停下來,透過一扇窗俯視實驗場內。他看見荷洛絲和斯基特正心滿意足地為對方撓揀根本不存在的跳蚤。亞當則在有滋有味地咀嚼著香蕉;霍默悠閒地躺著,一邊還把腳丫湊到鼻子上;一對猴子停在噴泉邊,也不飲水,只是不斷踩著踏板,看著噴泉,不時把頭或一隻手浸在冷水中。雅各布森博聽這時出現在達林面前,於是達林就加入到這群人中去。
“早上好,貝爾波特姆太太,”達林禮貌地招呼道,“您難道沒發現您的裙子已經滑掉了嗎?”隨後他又朝一個臉上長有小濃胞、手拿相機的年輕人愉快地笑著,“少校,你帶來一個職業窺探者。這回報上可以看到更多附有照片的報導了,是不是?”那年輕人變換了一下姿勢,心不在焉地擺弄著照相機。少校有些生氣了。貝爾波特姆太太正跪在灌木叢中仔細察看,她在找她的裙子。達林狡猾地眨著眼睛。他們什麼都沒穿,他轉向窗戶。猴子們正在拖一張桌子,桌子擺滿了茶水、銀器、瓷器和小塊三明治,這些猴子都穿著花花綠綠的T恤和其它衣服。霍滕斯戴著一頂滑稽的淡綠色草編軟沿太陽帽。達林靠在籬笆上儘量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可溶性核糖核酸,”雅各布森博聽說道,這時達林才回過神來,“簡單地說,就是sDNA。在開始所作的粗略實驗中,我們訓練所有的昆蟲,並把它們餵給那些看起來對所受訓練有些收效的昆蟲,從這些最初的實驗中我們獲得了更加精確的方法。現在我們從那些被訓練的動物身上提取sDNA分子,把這些溶解狀態中的sDNA分子餵給那些未經訓練的動物,並觀察結果。”
在雅各布森講解這會兒,那位年輕人在快速地拍著照片。伍希斯太太做著筆記,她抿著嘴巴,那頂太陽帽將她的皮膚染成綠色。陽光照在她那件由紅色和黃色圖案裝飾成的衣服上,使它看起來好像在抖動,她那胖胖的大腿看起來似乎也在輕微地顫動。達林看著,出了神。她大概有六十歲吧。
“……這是我的同事—一達林博士,是他建議開展這項實驗的,”雅各布森最後介紹道。達林微微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雅各布森說了他些什麼,所以決定在他開講之前先回答一些問題。
“達林博士,據說您還從人的身上提取了這種物質,是真的嗎?”
“每當你自己搔癢時,你就失去了這種物質,”達林解釋道,“每當你喪失一滴血時,你就丟失了一部分這種物質。它存在於你身體內每一個細胞中。有時我們要提取人的血樣作研究,如果這樣說的話,沒錯,您的說法完全正確。”
“還把這種物質注射給那些動物嗎?”
“我們有時這樣做,”達林答道。他等待著回答下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又不知道怎麼去回答。雅各布森已經提示過回答什麼,可他想不起來雅各布森剛才說了些什麼。沒有人提出問題。這時伍希斯太太向前邁了一步,盯著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