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頁
而且,科幻小說隨心所欲地採用其他文學樣式的模式以適應自己的目的——冒險小說或愛情小說。甚至科幻體育小說也並不罕見,而科幻西部小說更盛行一時——在這類小說中,孤單英雄坐的馬被火箭飛船所替代,他手中的左輪手槍被那種能噴出致命氣體的噴氣槍所替代。《銀河》雜誌的創始人H·L·戈爾德不得不在他的雜誌上刊登GG,申明他的雜誌決不發表這類小說。有好多年,已故的約翰·坎貝爾堅持認為不可能寫出科幻偵探小說,因為科幻偵探小說包含了無限的可能性,這樣的小說對讀者智力的考驗是不公平的。但艾薩克·阿西莫夫以《鋼鐵洞穴》(1954)、《赤裸的太陽》(1957)②和至少一集短篇小說《阿西莫夫偵探小說選》(1968)③證明約翰·坎貝爾的觀點是站不住腳的。
【① 因此,約翰·坎貝爾曾說,所有的其他小說,包括主流文學的小說,都只能算是科幻小說的分支。(原注)】
【② 阿西莫夫的機器人科幻偵探系列小說第三部《黎明世界的機器人》,足足讓讀者等了30年後,才於1983年問世。僅僅兩年之後,第四部續集《機器人與銀河帝國》很快又和讀者見面了。遺憾的是,阿西莫夫未能完成這一系列就與世長辭了。從第四集的結尾可以看出阿氏有意續寫下去。《赤裸的太陽》、《黎明世界的機器人》和《機器人與銀河帝國》已有縮略的中譯本,見郭建中主編的“世界科幻名著譯叢”,浙江科技出版社1992年12月第一版。】
【③ 除《阿西莫夫偵探小說選》外,阿氏還寫了不少其他科幻偵探小說,如《黑鰥夫們的故事》(兩集)和《授權的謀殺案》;他的機器人科幻偵探系列小說(包括《鋼鐵洞穴》、《赤裸的太陽》、《黎明世界的機器人》和《機器人與銀河帝國》)以及《我,機器人》、《其他機器人的故事》等都是科幻偵探小說。】
科幻小說有時採用這種模式,有時採用那種模式,看起來似乎都非常自然。艾薩克·阿西莫夫根據自己關於科幻小說的定義,把1926年之後的現代科幻小說的歷史分為四個時期:1926-1938冒險科幻小說為主;1938-1950科技科幻小說為主;1950-1965社會科幻小說為主;1965之後風格科幻小說為主。儘管名稱互相不太對應,但對有關資料進行分類還是相當有用的。定義的問題是把一種文學樣式的特徵與其敘述故事的手段分割開來。在科幻小說的領域裡,傳統的定義是以題材來劃分的:即科幻小說是關於科學、技術或變革之類的小說。但也可以用另一種方法來對科幻小說下定義,即以對科幻小說的看法下定義。
在宗教信仰時期,人類為了來世,必須壓制世俗的欲望;個人問題不是去發現自我,而是怎樣使自己成為一個理想的基督徒。從宗教信仰時期逐漸過渡到個人主義時期。新教改革使每個人都有權以自己的理解來解說聖經。科學的發現為世界的創造提供了新的解說,不斷加速的技術發展破壞了提供傳統解說的舊的社會秩序,從而使每個人不得不去發現自己。
在個人主義時期出現的小說,不再對宗教信仰提出疑問,而是對個人提出疑問:他或她是要活著還是去死,是會成功還是會失敗,是去獲得愛情還是失去愛情,是去發現事物的真實本質,還是依然無知無識。在康拉德、詹姆斯和本涅特①這些作家之中,威爾斯所關注的問題看起來不僅有點兒出格,而且也不屬於文學的範疇。
【① 約瑟夫·康拉德(1857-1924),英國小說家,當過水手、船長,作品大多描寫其航海生活的經歷,代表作有《水仙號上的黑傢伙》、《黑暗的中心》等。亨利·詹姆斯(1863-1916),美國小說家、評論家,晚年入英國籍,主要怍品有長篇小說《一位婦女的畫像》(一譯《貴婦人畫像》)、《鴿翼》、文學評論《小說的藝術》等。阿諾德·本涅特(1867-1931)英國小說家、評論家,寫過許多以家鄉五座工業城鎮即“五鎮”為背景的小說,主要作品有《五鎮的安娜》、《老婦人的故事》、《克萊漢格》等。】
四
《時間機器》(1895)和《星際戰爭》(1898)在許多方面是非同尋常的小說,小說所關注的中心問題是人類的命運,而不是某一個人的命運。在威爾斯《星》這樣的小說中,整個行星的命運被置於前景之中,個人的存在幾乎看不到。即使在《新加速劑》這樣背景狹窄的喜劇性小說中,其所關注的不是發明家的成功或失敗,而是不斷地提醒讀者關於這一發明潛在的社會意義,包括故事末尾對科學家不負責任的巧妙的諷刺。
E·M·福斯特的《機器停止運轉》這篇小說,很明顯所關注的是全人類,小說結尾假設其破壞是普遍的。甚至冒險幻想小說《在火星的月亮下》及其續集中,涉及的也是火星上許多種族和這顆行星的歷史,以及由於大海的蒸發和空氣的消失人們如何奮力拯救殘餘的文明和這顆行星本身。梅里特的《峽谷里的人》描寫了一個比人類更為古老的種族,面對這個種族,人類顯得完全無能為力。《半人半魚之神》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其他恐怖小說是根據神話創作的有關古代的諸神及其與當代男男女女的關係。倫敦的《天外來鴻》描寫了一個人發現了一艘異星人的飛船,但其隱含的意義遠遠超出了他個人的命運。這種分析可以適用於本集中的每一篇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