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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對,混亂。”
“哦。”
“世界在變。”她解釋道,“人們正在改變它。”
我點頭同意:“是,我懂。我也看報紙。”
“不,不!我不是那意思!人正在無意識地改變這個世界!越來越多的人相信他們真能改變他們的環境——越有信心,變化就越劇烈。我來舉個例子——化石!”
“化石?”
“對,化石。在人們相信進化論前,誰也沒有發現過化石——而當他們開始相信進化論時,到叨5兒都踩在化石上。”
“你真相信這點?”我問道。
“是,我確信。”她熱烈地說道。
“那一定是真的了。”我說。
“哦,是的。”她答道。我知道她是深信不疑的。她舉了個很有說服力的例子。實際上,她越說,我越信。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些?”我問。
“因為我們身處險境。這就是原因。”她堅定地說,“世界並非鐵板一塊。有些人開始信奉異端邪說,正拉幫結派。”
“就像丘疹?”我舉例說明。
“對。”她說。我看到她鼻尖上已長出一個小膿皰,“它是這樣產生的:一個狂熱分子碰上另一個狂熱分子,然後兩人又遇到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很快,所有狂熱分子擁有同一種信仰——很快,他們的信仰成為現實——他們開始與現存世界對立,要用非現實來取代現實。”
我點點頭,集中精力要把周圍的一團霧裹起來。
“世界多變,人們就篤信變化。他們也就更堅強。長此以往,恐怕我們是世上僅存的正常人了——我們正處於險境。”
“他們人多勢眾,是嗎?”我試探著問。
“比這更糟——他們的不同觀點正腐蝕著空間結構!連地球的形狀都在改變!是真約,地球有一段時間曾是平的——直到人們相信它是圓的,地球來轉動。芝+
我轉過身看她。她也消失在迷霧中,露在外面的只有她的嘴巴。
“但世界確是梨形的。”我說,“我是從《科學的美國人》上讀到的。”
“那你為什麼認為地球在改變形狀呢?”那嘴巴問道,“因為某個民族自以為大,地球正膨脹起來為他們提供生存空間。”
“哦。”我說。
“是新聞傳媒的錯——電視影響著我們的世界觀。他們不停嘮叨世界在變化——而且信徒劇增。”
“嗯,”我說,“當今世界的形狀是如此,變化就得由——”
“哦,上帝——也不是你!你們總說世界會變成碎片——從接合處裂開——”
現在連那張嘴巴也不見了。
我呆在那兒。我沒錯。其他人也注意到了,牆表一片斑駁,上面還有無數的洞。一時間碎片紛揚。但另一端潮水還未突牆而來。
我的手指探進洞去,摸到了柔軟的膠面,它還未完全融化。
至此,我的眼睛一籌莫展——不單眼痛難言,連自我也有刺痛。我感到我晦澀難懂。
“找到自我了嗎?”公園裡一個演說家問道。(我視而不見——我記得先前找東西的經歷。我當然不想再搜尋什麼。)我向前走。
走了會兒,又有個演說家——此人站在肥皂箱上,“我們應該感謝我們偉大的祖國。”他抑揚頓挫地說,“在這裡,人們可以有不同的信仰。”
我揉揉眼睛,局促不安地感到天花板正裂開一條條縫隙。
“每個人都能站起來談論自己的事業——任何團體可選擇他們的信仰——只要願意,我們可以重建世界!基於我們自己的想法來重建!”
一切都搖擺不定——在正誤問搖擺。
“但最重要的是,”他繼續說道,“不管我們有多大矛盾,我們都為人類的共同利益而奮鬥!我們偉大的民主制度讓我們減少分歧,達成妥協。我們就可以找出解決問題的最好方案。長遠來看,這種崇高的自由和個人行為將有助於我們為眾多的人謀福利!”
在我聽來,真是棒極了。
我回到家。工人剛糊好牆紙。怪啊,曾掩蓋在花花綠綠牆紙下、坑坑窪窪的牆面看上去是多麼的光潔。
我看不出哪兒粘了漿糊。內層結構光禿禿的表面也在霧中消失。天花板比以前更低了。
我歇了會兒,撫摸那隻貓。我一進門,它就沖我招手,“你好,人。”貓說,“給我個大麻香菸吧。”
“不能啊。我自己有些麻煩。”
“好吧,那給我一塊錢。”
“幹嗎用?”
“去旅行。”它說。
“好。”我給了它一塊錢看它走。
它嘴裡含著鈔票,把錢點亮後抓起手提箱,一口氣奔出三萬英尺,向西奔去。我不明白。霧越來越濃,交通警已停止了一切交通。
我想問些問題,但一時半會兒記不起來了。哦,對了——不太重要。但我希望能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