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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趣。”斯科特沉思著說。
“鮭魚大致也一樣。它們逆河而上去產卵。”帕拉戴恩講了具體過程。斯科特聽迷了。
“這很有道理呀,爸。它們出生在河裡,到了學會游泳的時候就下海去。它們回來產卵,嗯?”
“是的。”
“萬一它們不回來,”斯科特心裡捉摸著,“它們就把卵送到——”
“那就需要一個千里迢迢的產卵器了,”帕拉戴恩說,並就卵生現象作了一番精闢的講解。
他的兒子聽了不太信服。他爭辯說,花是長途送籽的。
“花不護送花籽。落在沃土上的花籽不多。”
“可是花沒有大腦呢。爸,人們幹嗎住在這裡?”
“你是說我們所住的格倫戴爾這地方嗎?”
“不——這裡。這整個地方。我敢說,這不是整個地方。”
“你是說其他行星嗎?”
斯科特遲疑不決。“這只是——大地方的一個部分,就像鮭魚回遊的河流。人們長大以後幹嗎不順河下海去呢?”
帕拉戴恩明白了,斯科特是在用比喻的方法講話。他感到一陣寒顫。下——海去?
鮭魚的幼仔不適應它們的親魚所生存的較完全的世界。待到發育成熟以後,它們進入那個世界。後來它們繁殖。受精卵埋在深入江河的沙中,並在那兒孵化。
幼魚學習。僅靠本能進行學習是極其緩慢的,尤其是對特殊物種來說,它們甚至無法應付這個世界,無法吃喝和生存,除非有人有先見之明給它們提供這些需要。
受到哺育和照料的幼魚就會生存下去。這就得有孵化器和自動儀器,它們會生存下去,但是它們不知道怎樣順河回遊,到更加廣闊的海洋世界裡。
因此它們必須受教育。它們必須在諸多方面受訓練,以便適應環境。
毫不痛苦,十分巧妙,潛移默化。孩子們熱愛活動玩具——假如那些玩具同時——
19世紀後半葉,一個英國人坐在溪邊的草地上。他身邊躺著一個小女孩,眼睛直瞪瞪地望著天空。她丟棄了她一直在玩的一個玩具,現在她正在哼著一支小曲,那大人心不在焉地聽著。
“你在哼些什麼,親愛的?”’他終於問道。
“我只是隨便哼哼,查爾斯叔叔。”
“再哼一遍好嗎?”
女孩子又哼了一遍。
“有什麼意思嗎?”
她點了點頭。“是的,有意思。就像我對你講的那些故事一樣,你知道。”
“故事真動聽,親愛的。”
“你會寫進書里去的,是嗎?”
“是的,但我得作些改動,否則就沒人能懂了。但我想我不會改動你唱的歌。”
“是的,你不要改,一改就沒有意思了。”
“好的,我決不改動一詞一句,”他答應小女孩說。“不過,這首歌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我想,這大概是想說明出路在哪裡,”小女孩猶豫不決地說,“我自己也說不準。只是我的那些玩具對我這麼說。那可是些有魔力的玩具啊!”
“但願我知道在倫敦哪家商店出售那些神奇的玩具!”
“是媽媽給我買的。她死了。爸爸卻並不痛心。”
她是在撒謊。玩具她是在一隻盒子裡找到的。那天,她正在泰晤士河邊玩。那些玩具實在神奇莫測!
她的那支小曲——查爾斯叔叔認為毫無意思。(實際上,查爾斯不是她的叔叔。她只是這樣叫他而已。不過,查爾斯對她確實很不錯)然而,那支歌可大有意思呢。歌詞指引了出路。目前,她只能照著歌里說的意思去做,將來——
可是,她年齡已太大了。她永遠也沒有找到那條路。①
【① 這一段說明了安瑟霍斯頓用時間機器送出的第二個匣子落到地球上的結果。】
帕拉戴恩已經捨棄了霍利威。簡對他討厭之至,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她所要的首先是消除內心的恐懼。既然斯科特和埃瑪現在行為舉止都正常,她就滿足了。這多半是一種主觀意願,帕拉戴恩無法完全贊同。
斯科特一直送一些小玩藝兒給埃瑪,以便討好她。通常她搖搖頭。有時候她顯出懷疑的神色。偶爾她表示同意。於是她就煞費苦心在紙片上狂熱地亂塗亂畫一個小時,而斯科特在研究了那些記號以後就安排並重新排列他的石塊、小機器、蠟燭頭和五花八門的破爛貨。每天女僕把它們清除掉,每天斯科特照常擺出來。
他屈尊向迷惑不解的父親作了一點解釋,帕拉戴恩從這個遊戲裡看不出一個道道來。
“這塊卵石幹嗎排在這裡?”
“它又硬又圓,爸。它屬於那兒。”
“這一個也又硬又圓呢。”
“喏,它上面塗著凡士林。當你知道這一點的時候,你見不到它是個圓圓的硬東西。”
“下一個是什麼?這一截蠟燭嗎?”
斯科特顯出反感的神色。“那是在尾巴了下一個是鐵環。”
帕拉戴恩想,這就像童子軍在樹林裡跟蹤獵物,就像迷宮裡的認路標誌。但這裡又有隨機因素。當斯科特排列那些破爛貨的時候,邏輯——熟悉的邏輯—一在他的動機前面止步不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