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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過去十一年並非獨居,但是有時候感到跟獨居差不離。勻寂狀態最終克服了所有充沛的精力。

    其後我望著東方的暮光,看見參宿七升起。月亮暫時看不見,所以天空中最明亮的物體就是那顆爆炸之星。它使我呆立在車旁這個地點,其亮度等同於飛機的降落燈。照射到我身上的白光早在五百年前就已經離開了那顆新星(細節包含在那篇極其令人信服的文章里——星際距離的圖解歷來使讀者感到敬畏)。

    今晚,望著參宿七災變產生的那一隻一千億度高溫的歹毒之眼,我知道我感到敬畏。災變發出耀眼的光,比任何行星都更加明亮。我納悶參宿七是否—一我知道不大可能——擁有過一個行星系;流淌的山脈和沸騰的海洋是否先於如煎似烤的世界。我納悶,五個世紀以前當星體之火吞沒天空時是否有智能生物目瞪口呆觀望著。他們有時間責罵這種不公的現象嗎?在我們的星系裡有一千億顆恆星;估計每千年只有三顆恆星轉變為新星。好苗頭:參宿七消失了。

    我看得幾乎著了迷,直到我突然被黑暗中颳起的風驚醒過來。我的手指凍得發僵。但是當我起步進屋的時候,我最後一次望了望天空。令人恐怖的參宿七,是的——但是我的目光被北方的另一個現象吸引住了。一個亮光閃爍照射著,比周圍的星星更加明亮。起初我以為是過路的飛機,但是它的位置一直靜止不動。我漸漸明白了其中的可能性,同時又不願意相信,我從它的表現認出了這顆新出現的超新星。  

    五十年來我可謂見多識廣。然而,望著天空,我覺得自己好像是個原始人,穿著未加工處理的獸皮瑟瑟發抖。我的牙齒打戰,不只是因為身體發冷。我巴不得躲開這個宇宙。我房子的門沒有上鎖,真是僥倖——我是沒辦法把鑰匙插進彈簧鎖了。最後我跨進門檻。我打開所有電燈,全然不顧兩顆恆星在天空點燃的火葬柴堆。

    我的泌尿學家原來是個鬱鬱寡歡的黑人,名叫夏普,我料想他對待我就像對待他實驗室里陳列的任何其他標本一樣。他三十出頭,已經讀過我的幾本著作。我佩服他對長者和知名人聽絕對沒有絲毫敬意。

    “你能把結果直截了當地告訴我嗎?”

    “你就指望著吧。”

    他也給我來一次他媽的泌尿科手指探查。當我最後坐起來能夠回頭用詢問的目光望著他的時候,他慢吞吞地點點頭說,“有個小腫瘤。”

    然後我接受一系列血液化驗,檢查被稱為酸性磷酸酶的一種酶的含量,“升高了,”:夏普說。

    最後,在實驗室里,我得接受膀胱鏡檢查,那玩藝兒是個亮晶晶的金屬管,將插入我的尿道。作活組織檢查的鑷子將從金屬管里插入,“天哪,你在尋開心呢。”夏普搖搖頭。我說,“假如活組織檢查表明是惡性腫瘤……”  

    “我不能未卜先知。”

    “算了吧,”我說,“到現在為止你一直很坦率。治癒惡性腫瘤的概率有多大?”

    自從我走進夏普的診室,他就鬱鬱寡歡。現在他臉色更加陰沉了,“那不屬於我的泌尿學範圍,”他說,“取決於許多因素。”

    “就給我一個簡單的數字吧。”

    “也許百分之三十。倘若出現癌轉移,一切希望都將化為泡影。”他一邊說一邊望著我的眼睛,然後忙著操作膀胱鏡。不論是否做過局部麻醉,反正我的陰莖火辣辣地痛得要死。

    發現第二顆超新星的那個晚上,我通過私營線路最終打通了給傑基·丹頓的電話,“我想昨天晚上亂鬨鬨的像個瘋人院呢,”她說,“現在你該見見我們了。我只有一點點時間。”

    “我正要證實一下我觀察到的現象呢”我說。“我見到那鬼東西真的爆炸了。”  

    “你走在伽莫夫天文觀測站每個人的前面了。昨晚我們忙著注視參宿七——”電子雜音攪亂了通話,“尼克,你還在聽嗎?”

    “我想有人要用這條線路了。最後告訴我一件事:那是不是一顆完全成熟的超新星?”

    “絕對是。就我們眼下所能確定的來說,它是一顆地地道道的Ⅱ型超新星。”

    “很遺憾它不可能是所有超新星里最大最好的。”

    “夠大的了,”她說,“它夠好的了。眼下它距離我們大約只有九光年。天狼星A。”

    “八點七光年,”我不由自主說道,“這將意味著什麼呢?”

    “直接影響嗎?不知道。我們正在考慮呢。”聽起來好像她用手捂住了話筒;然後她繼續通話,“聽著,我得走了。克里斯正在尖聲叫喊尋找我的腦袋呢。以後再談吧。”

    “行啊,”我說。電話掛斷了。在截止時間我想我聽到了宇宙的二十一厘米鹼性氫發出的嘶嘶聲。然後撥號聲嘀嘀響,我掛上話機。  

    阿曼達似乎鬱鬱不樂。她兩次翻閱一份材料,我猜那是我到實驗室去檢查的結果。

    “好啦,”我坐在胡桃木辦公桌病人的一邊說道,“告訴我吧。”

    “里奇曼先生嗎?是尼古拉斯·里奇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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