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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麼樣?”拉蒂默冷冷地說。
“聽著,我來告訴你,”心理學家回答說,“日食一開始,我們就把你抓起來——我和塞里蒙,把你關到只有一個門的小壁櫥里。壁櫥沒有窗,我們用一把大鎖把你鎖在裡面。整個日食期間,你就得一直呆在壁櫥里。”
“然後,”拉蒂默說,呼吸也急促起來。“沒有人會放我出來。我和你一樣也知道,星星出現後會發生什麼情況——我比你知道得還多!你們都瘋了,根本不會想到要放我出來。我要麼在裡面悶死,要麼餓死,對嗎?這就是科學家們對我的態度!但我不會屈服。這是原則問題;原則問題就不容再商量!”
安東看上去大為困惑,憔悴的眼睛裡流露出煩惱。“真的,謝林,把他鎖起來——”
“不,”謝林不耐煩地用手勢叫安東靜下來。“我看,事情還沒有那麼糟。拉蒂默剛剛只是想嚇唬嚇唬我們罷了。要是我聽話不會聽音,就不是一個心理學家了。”他衝著那信徒笑了笑。“好啦,你總不至於認為我真的要把你餓死吧!我親愛的拉蒂默,如果我把你鎖在壁櫥里,你就看不到黑暗,也看不到星星了。所有星星崇拜派的教徒都知道,你們的教義上說,如果星星出現時不讓你們看到,這等於你們失去了不死的靈魂。我相信,你是個誠實的人。我願意相信你不再搗亂的諾言。你說呢?”
拉蒂默的太陽穴中爆起了青筋。他說話時,聲音嘶啞,整個身子也好像萎縮起來。“照你說的辦吧!”然後,他又大發脾氣說,“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為,都會叫你們下地獄!”他轉過身,大步向門邊的三腳高凳處走去。
謝林向專欄作家點了點頭:“拿把椅子坐在他身邊,塞里蒙——這只是一種形式而已。喂,塞里蒙!”
可是,記者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他連嘴唇都發白了。“你們看!”他指著天空的手指頭在發抖;他的嗓音沙啞而又乾裂。
當大家的目光都順著他的手指看著天空時,都禁不住驚訝得張大了嘴;一時,人人屏息呆呆地注視著。
β的一邊出現了缺口!
被遮住的地方,也許只有手指頭那麼大小。但在這些驚呆了的觀察者眼裡,裂口像屋頂那麼大。
大家只是看了一下,接著是一陣伴隨著尖叫聲的短短的混亂。然後,大家都匆忙而有序地忙起來——每個人都回到了分配給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在這關鍵的時刻,沒有時間動感情了。這些人都只不過是科學家,現在得忙於他們各自的工作。甚至安東也悄悄離去了。
謝林以平淡的口氣說,“β上開始出現黑點的時間一定在15分鐘之前。這比預計的略微早了一點,但考慮到各種不定的因素,計算上的誤差應該說是很小的。”他朝周圍看了一眼,踮起腳輕輕走到塞里蒙身邊。此時,專欄作家還在窗前注視著天上。謝林輕輕地把他拖到一邊。
塞里蒙迅速點了點頭坐了下來。謝林吃驚地望著他。
“見鬼,朋友,”他叫起來,“你在發抖。”
“呃?”塞里蒙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然後想笑一下。“我不太舒服,就是這麼回事。”
心理學家的眼光變得嚴厲了:“你害怕了嗎?”
“不,”塞里蒙一下子憤怒得叫起來。“給我點時間,好嗎?我一直不相信你們的胡言亂語,從心底里不相信——現在,我相信了。讓我慢慢習慣這種思想觀念吧!要知道,你們已為此準備了整整兩個月了。”
“這你就說對了,”謝林若有所思地說,“聽我說,你有家嗎?——父母、妻子、兒女?”
塞里蒙搖了搖頭:“你是想到了隱避所,是嗎?不,你不必為此擔心。我有個妹妹,可她遠在2000英里之外。我連她確切的地址也不知道。”
“那好,那麼,你自己呢?你還有時間可去隱避所。我走了,那兒正好有一個空缺。不管怎麼說,你呆在這兒沒有用武之地,你去那兒替代我,再好也不過了!”
塞里蒙感到不耐煩了。他看著謝林說:“你以為我嚇壞了,是嗎?不,聽我說,先生。我是個記者,我被派來是要寫這次事件的報導,我自己也想要完成這篇報導!”
心理學家的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微笑:“我明白了。職業的榮譽感,是嗎?”
“你可以這麼說。不過,我現在真想喝點酒,即使少一點也行。真的,我太想喝一點了。”
他突然停下來了。謝林用肘猛推了他一下。“你聽到了嗎?聽!”
塞里蒙朝著他下顎伸出的方向看去,只見那信徒面對窗口,一臉極度興奮的表情,嘴裡低低地在咕噥著什麼,好像是在唱歌。顯然,他對周圍正在進行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他在說些什麼?”專欄作家小聲問。
“他正在念《啟示錄》第5章的經文,”謝林回答說。然後,他又急忙說,“別說話,聽,我來告訴你。”
信徒越念越興奮,聲音突然高昂起來。
“在那些日子裡,當拉加斯轉向β時,β在天空中停留的時間特別長,直至天上只有β一個太陽,孤零零地懸在空中;當拉加斯運行了一半的軌跡時,β正在天頂;然後,它逐漸變小、變冷,形單影隻地照耀著拉加斯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