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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來!”強盜命令道。
驢子在路上停了下來。弗朗西斯往後甩了一下手巾,露出了眼部,手顫抖著去碰它,慢慢地開始揭開,似乎想揭開隱藏在裡面的神秘東西。
強盜往後甩了甩頭,開始大笑起來。這種笑聽上去毛骨悚然,似乎來自撒旦本人。弗朗西斯試圖用祈禱和魔法來驅除眼前這個惡魔,但強盜根本不為所動。
最後弗朗西斯笑了笑,聳了聳肩,毫無反抗地下來了。
“先生,今天對你來說真不錯。”他友好地說,“你可以騎上驢子,我想步行可以鍛鍊身體。”他笑了笑,想走開。
“不許動。”強盜說道,“脫下皮革,讓我看看包裹里裝著什麼?”
弗朗西斯碰了一下他那個討飯碗,做了一個絕望的手勢,這又引起了強盜的嘲笑。
“我以前見過這種鬼把戲。”他說,“上次帶著討飯碗的那個人靴子裡竟藏著半克金子,脫下吧。”
修道聽弗朗西斯給他看了看他的涼鞋,開始脫,強盜仔細搜索了他的衣服,一無所獲,把衣服扔了回去。
“現在讓我看看你的包裹。”
“裡面只有文件,先生。”修道聽聲辯道,“對別人毫無價值。”
“把它打開。”
修道士弗朗西斯默從了。
陽光透過樹葉照射下來,金葉和五彩圖案閃閃發亮,光芒四射,強盜那尖頜頓時拉下了一英寸,他輕快地歐起了口哨。
“多美啊!我難道不能像女人一樣把它掛在牆上。”
修道士聽了感到有點噁心,強盜繼續凝視著。
強盜還在凝視著文件,修道士心裡發毛了。
“啊,主啊,如果你派這個強盜來考驗我,”他心裡祈禱著,“那就讓我像個男子漢一樣死去吧,因為這個人還要與你僕人的屍體做愛呢!他一定會的。”
“把它包起來給我。”強盜命令道,頜骨緊鎖,強硬作出決定。
修道聽輕輕嗚咽起來,“求你了,先生,不要把一個人一生的作品拿走,我花了整整十五年來裝飾這篇文稿……”
“是你親手做的嗎?”強盜轉過頭來,咆哮道。
弗朗西斯臉色通紅:“我不會幽默,先生……”
強盜嘲弄地指著文稿:“你花了十五年裝飾一張紙,這就是你做的……告訴我為什麼?給我一個圓滿的理由。十五年……哈!”
弗朗西斯死寂般地盯著他,想不出有什麼回答可以把這種蔑視壓下去。
修道士把文件輕輕地遞了過去,強盜兩手抓過來,似乎要把它一撕兩半。
“耶穌,瑪麗,約瑟。”修道士尖叫起來,跪了下來,“先生,看在上帝的份上。”
帶著一絲嘲諷,強盜把文件輕輕扔在地上,“我們來角斗,看文件該屬誰!”
“先生,我什麼都可以做。”
他們說定了,修道聽用右手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想起角斗過去是一種神聖的運動——帶著一種信仰,他走向戰場。
三分鐘後,他平躺在地上開始呻吟,一塊尖利的岩石似乎割傷了他的脊椎骨。
“哈哈。”強盜邊說邊站起來去拿文件。
弗朗西斯一邊兩手合十做著祈禱,一邊跪著雙膝緊逼著強盜,祈求他。
強盜轉過身來,“我想如果你願意吻我的靴子,你可以取回文件。”
弗朗西斯趕過去,開始虔誠地吻他的靴子。
強盜再鐵石心腸,也感動了,他罵了一句,把文件扔回到地上,然後騎上驢子走了。
修道士一把抓住他那寶貴的文件,跟著強盜疾跑。強盜騎上驢走遠後,他還在不斷地感謝和祝福他。對著那遠去的身影,弗朗西斯劃了個十字表示祝福並感謝上帝帶來了這麼一個無私的強盜。
強盜的身影在樹影中消失了,他頓然感到一陣傷感,花十五年時間來裝飾一張紙……那帶著譏諷嘲笑的聲音還在他耳邊迴響,為什麼?給我一個圓滿的回答啊!
我不能習慣外界那種粗魯不恭苛刻的方法和態度,他發覺自己的心不斷地被那些冷嘲熱諷困擾著。
一路上,他把頭一直蒙在頭巾里,曾經有一度他想把文件扔在灌木叢中或雨中——然而胡安院長讓他必須帶著它作為禮物,他不能空著手去——他又前進了。
這一刻終於到來了。儀式在他周圍進行著,莊嚴肅穆,又鮮艷奪目。而當那近乎完美,絕對無誤的心境被激起時,一位老爺(這是對教會神職人員的尊稱)——弗朗西斯注意到——是天主西蒙尼——站起來叫彼得講話,命令眾人傾聽。
於是,羅馬教皇正式宣布萊博維茨為聖徒,儀式就結束了。這位古老而又沒有名氣的技術專家成了教聽。弗朗西斯向他的新保護人作了一個忠誠的祈禱禮,如同一個合唱團開始唱聖歌。
教皇大步走進大廳,那個小修道士正等在那邊,弗朗西斯大吃一驚,說不出話來,他飛快地跪下來吻了吻羅馬教皇的圖章戒子,猶似受到了他的恩惠。當他站起來時,他發覺自己正緊握著身後的文件好像為此感到慚愧。這一舉動被教皇察覺了,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