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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那兒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可怕午餐。透過窗戶我看到游泳池和網球場,不知道瓦爾特走後是否還有人在那兒遊玩活動。對瓦爾特這樣的人來說,去火星並死在那裡,真是太荒唐了。
我扯開鋪在床上的緞子床罩,以免我的鞋把它弄髒。我躺下閉上雙眼,不知道我該怎麼告訴他們。麻煩的就是我不知道官方的說法。
“指揮部很遺憾地通知你們,你們的兒子像狗一樣的倒下了……”
他們肯定不會收到這樣的電報。可通知他們的會是什麼內容呢?我希望有機會能知道。
他媽的!為什麼他們不讓我平靜?他們的身影又一次在我的頭腦里浮現。心理醫生告訴我應該忘掉一段時間,可我怎麼能忘呢?
最好還是告訴他們真實的情況。瓦爾特畢竟不是在火星上唯一發過脾氣的人。在殘酷的最後幾個月,許多人都喋喋不休的發著牢騷。
第三探險隊沒有來!
我們被迫留在這裡,他們不管我們了,不接我們回去了。
這就是談論的內容。在那段時間裡可以聽到許多這樣的議論,這不能責怪他們。四分之一的人因火星病而倒下,小小的墓碑集聚在山脊後的狹谷里。配給越來越少,醫療保健越來越差,所有的物品都在日漸稀少。我們都翹首藍天,盼望著宇宙飛船的再度出現。
尼科爾上校這樣解釋說,飛船在地球上有些小小的故障(在雷葉將軍死後,他是我們的指揮官),因此要耽擱一陣。但飛船會很快起飛的。我們大家悲傷不已,因為我們還得忍受一段時間。
忍受著——這就是我們要做的一切。晚上我們坐在簡易房裡·聽著拉森在床上不停地咳嗽,屋外的颶風巨人和寒冷巨人,在我們這亂七八糟的小屋周圍咆哮大笑。
“他媽的,如果他們不來,我們就不回家?”瓦爾特憤憤地說道,“我們還有四艘飛船,它們能帶我們回去。”
布雷克嚴肅的面孔變得更加難看了:“喂,瓦爾特,就不能說說別的事情嗎?大家休息吧。”
能怨大家說這些嗎?我們不是小說里的英雄。·如果他們忘記了,就讓我們在這兒乾等嗎?
“我們必須耐心等著,”布雷克安慰大家,“第三探險隊會來的。”
我一直認為飛船是不會來了。說它會來是我們的錯覺而已,這個錯覺使整個營地徹夜不寧。
許多人嚷著:“第三探險隊來了!許多飛船在洛克山脈的西側著陸了。”
跑到那兒他們才發現根本就沒有什麼飛船著陸,而是一陣流星雨降落火星過程中燃燒發出的光。
我想,這太使大家失望了。可我不能肯定這麼說,因為就在那天我得上了火星病。而且病情越來越重,最後摔倒在地板上。他們給我用了一些清醒劑,等我甦醒過來時已躺在床上了。
我覺得頭像球一樣又大又重,神志亦未完全清醒,但已有一點兒知道了。所以,我對所發生的一切有個模糊的印象。我不知道一觸即發的兵變,直到醒來,布雷克俯下身子看我時,才看到他帶著槍,掛著憲兵的臂章。
我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說有聽到許多關於劫持4只飛船回家的謠言。憲兵部隊已經懷疑到這事,尼科爾上校為此發出了措辭強硬的警告。
我問是瓦爾特?布雷克點點頭:“他是領頭的,這件事結束後他將受到軍事法庭的審判。混蛋!”
“我不明白這些,瓦爾特可是很有膽量的人啊。”
“是的,但他不能違反紀律,決不能這麼做。現在的麻煩是他失去了理智。好了,再見,弗蘭克。”
我再次看到他時,已不是我期望的那個樣子了。那一天我們聽到一陣微弱的槍響,緊接著警笛聲大作,人們四處奔跑,半履帶車急忙發動著。我費勁地下床走出小屋,看見他們都在往飛船的方向跑動。一個下士在吉普車裡對著我喊道:“該死的,笨蛋們偷了槍,企圖搶劫飛船,讓飛行員帶他們回家。”
我一直記得可惡的吉普車上下顛簸著帶我們趕到現場。隱約可見的飛船下活動的人群在毫無目的地四處走動。地上有些東西,威勒少校用嘶啞的聲音發布著命令。
漸漸地我看清了地上的東西。那是七八個人,他們大多數已經死亡。瓦爾特的心臟被擊中。他們告訴我,他領頭沖在前面,因此作為第一個反叛者被處死。
一個憲兵死了。還有一個坐著,軍裝的中部被鮮血染紅,他就是布雷克,他們正在用擔架抬他走。
那個下士說:“咳,是傑基,你們的頭。”
我說:“是的,是他。”看到這番景象,我的心受到很大的打擊,痛苦地說不出話來,只是不斷地重複著“是的,是他”。
那個晚上布雷克再沒有甦醒過來了。剩下的只有未完全恢復的我和死在床上的拉森。我們這5個剩下的第14小組成員的結局就是這樣。
指揮部怎會把這些事情公布於眾?如果他們說第二探險隊上的小伙子是如何的失去理智,怎樣的發瘋,豈不成了招募去火星探險新成員的絕好GG?因此,我不能責怪他們要求我們保守這最高秘密。不管怎樣我們再也不想說這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