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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泰坦是希臘神話中的一種巨人,傳說泰坦巨人族曾經統治過全世界。】
他的第三部長篇小說《母親之夜》(1961)不是科幻小說,馮內古特堅持說他的第四部長篇小說也不是科幻小說,即《貓的搖籃》(1963);這部小說成為《時代周刊》的十來部“十年小說”之一,馮內古特周圍也開始聚集一批崇拜他的學生。這也使馮內古特得到科幻小說圈外的批評家和讀者的注目,儘管這種注目帶有科幻小說的全部特徵。
《貓的搖籃》之後他寫了非科幻小說《上帝保佑你,羅斯沃特先生》(1965),對科幻小說作家大加頌揚;《五號屠場》(1969),帶有一些科幻背景;《冠軍的早餐》(1973),書中馮內古特杜撰的科幻小說作家基爾戈·特勞特被塑造為中心人物;以及《滑稽戲》(1977)。
時代變了。海因萊恩的《異鄉的異客》(1961)和弗蘭克·赫伯特的《沙丘》(1965)成了令人崇拜的平裝書。科幻小說如赫伯特的《沙丘的孩子們》(1977)登上了硬皮暢銷書的書單;硬皮本科幻小說以平裝書拍賣的已高達二十萬美元;薩繆爾·R·德雷尼的《達爾格倫》(1975)賣了一百萬冊平裝本;羅伯特·西爾弗伯格的一本新小說,只提供了15頁的內容簡介,就以127,500美元的高價拍賣掉。
然而早在1975年,馮內古特公開否認寫長篇科幻小說之後,曾經對《出版者周刊》的一個編輯說:“當我開始把我在現實生活中的所見所聞寫成故事時,人們說我在寫(說變就變!①)科幻小說。不錯,今天忠實地描寫美國都市生活的人們將發現他們在寫(說變就變J)科幻小說。這沒有什麼值得羞愧的——以前也一樣。”
【① “說變就變!”是魔術表演時候的用語。】
《哈里森·伯傑隆》[美] 小庫爾特·馮內古特 著
那是2081年,終於人人平等。人們不僅在上帝和法律面前平等,而且在方方面面都一律平等。沒有哪個人比別人聰明些,沒有哪個人比別人漂亮些,也沒有哪個人比別人強壯些或者靈巧些。所有這些平等都是因為有了憲法修正案第21l、第212和第213條,並且有了美國設障上將手下人員日夜不停的警戒。
不過,生活中有些事仍然不那么正常。比如說,四月份還是不像春季,把人都逼瘋了。恰恰就在那個陰冷潮濕的月份里,設障上將的手下人把喬治和哈澤爾·伯傑隆夫婦十四歲的兒子抓走了。
確實,這件事很悲慘,但喬治和哈澤爾不可以老想著它。哈澤爾智力一般,完全符合要求,就是說她除了突發一點奇想,平時什麼事也思考不了。喬治因為天份比一般人的水準略高一籌,就得在耳朵裡帶個微型智能障礙收音機。根據法律的要求,他得日日夜夜帶著它。收音機調準在政府發射台的頻道上。每隔二十秒鐘左右,發射台就發射某種尖銳的聲音,讓喬治這號人不再因他們的腦子而表現出不公平的優越感。
喬治和哈澤爾夫婦正在看電視。哈澤爾臉上掛著淚珠,但她已經忘記剛才幹嗎哭泣了。
電視屏冪上出現芭蕾舞女演員。
喬治腦袋裡響起嗡嗡的蜂鳴聲。他嚇得靈魂出竅,就像夜盜聽見警報鈴響一般。
“那舞蹈真的不錯,她們剛才跳的那個舞,”哈澤爾說。
“啥?”喬治問。
“那舞蹈——很好的,”哈澤爾說。
“嗯,”喬治應道。他開動腦筋思忖著那些芭蕾舞女演員。她們不見得那麼好——怎麼說都不比其他哪個跳過芭蕾舞的人強。她們身上掛著負重物和一袋袋鳥彈,臉上都戴著面具,因此,沒人見到漂亮的臉蛋和舒展優美的身姿,也就不會覺得心裡像揣了一隻兔子那樣躁動不安。喬治隱隱約約思忖著也許不該對舞蹈演員設障。他還沒來得及想下去,耳朵里的收音機又響起另一種噪音,驅散了他的思緒。
喬治畏縮著。八個芭蕾舞演員中有兩個也畏縮著。
哈澤爾見到他失態。她自己沒配戴智能障礙,只得問喬治剛才的聲音是什麼樣子的。
“聽起來像有人用圓頭錘子敲牛奶瓶,”喬治答道。
“我想那太有意思了,聽到這麼多不同的聲音,”哈澤爾懷著一絲嫉妒說,“他們挖空心思想出了這麼多絕招。”
“嗯,”喬治應道。
“假如換我擔任設障上將,你想我會怎麼做?”哈澤爾問道。說實在的,哈澤爾天生與那個設障上將同屬一路貨色。上將是個娘們,名叫黛安娜·穆恩·格蘭波絲。“假如我是黛安娜.穆恩.格蘭波絲,”哈澤爾說,“星期天我就敲出和諧的樂鍾——只放樂鍾,就是向宗教表示敬意的那一種。”
“如果僅僅是樂鍾,我能思考,”喬治說。
“嗯——恐怕就得大聲點,”哈澤爾說,“我想我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設障上將的。”
“像其他任何人一樣優秀,”喬治說。
“誰又能比我更好地理解‘平庸’二字的含義呢?”哈澤爾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