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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洛爾想像著熔岩進入洞穴的時候將會發生什麼情況,但是就像任何一位優秀科學家一樣,他不允許這一情況影響他的觀察技術。他打算觀察每一種現象;他的全副心神集中在那特定量的熔岩上,因此他的一個助手短期出差到最近的邊疆城市,如今回來了也絲毫未能使他分心。助手避免打攪他,儘管他知道自己帶來的消息是令人感興趣的,因為現在岩漿已經非常接近洞穴了。就像主任科學家一樣,這位剛回來的助手也想像著滾熱的流體徑直進入洞穴,繞著四壁流動,逐漸從邊緣到中心充滿整個洞穴。像德洛爾一樣,他對氣體一般性質的想法太膚淺了以致於未能認識到至少洞穴里的蒸汽必須溶解在流入的岩漿中,否則他想像的情景就無法實現;像主任科學家一樣,他對另一種也將起作用的力沒有任何概念。他們種族裡沒有一個活著的成員好好看過處於非封閉空問的流體;他們從未見過自由流體的液面。他們的經驗就要得到擴展了。
沒有必要猜測誰對實際發生的情況最為驚訝不已,但是可想而知哪一位觀察者會首先調整自己的觀點。
最初幾滴流體到達洞口,居然徑直射入洞裡另一邊!
德洛爾愣了那麼一下子,但他細心又準確地注意到後面的岩漿是怎樣跟著湧入的。
液滴變成液流,逐漸在洞口對面的內側形成一潭岩漿。這一潭岩漿的邊緣與洞穴四壁互不接觸,似乎要形成一個平坦的表面,但是湧入的岩漿增加它的體積,造成一種騷動,從衝擊點向四面八方擴展出去,遍及整個表面——這種波動是觀察者們從未想像過的,甚至在一種災難性的程度上吸引了哨兵的注意。直到洞穴完全充滿了熔岩才有人走動、講話或者丟開幾百碼之外發生的事想到別的什麼;即便到了這時候,考察隊的多數人也還等待著德洛爾發表意見。
他把助手看作可以用啟發式進行引導的學生,不把他們看作需要現場結論才能得到一點印象的門外漢,因此他用一個問題開始作評論。
“那種液體所受的普通壓力是不是該液體行為的原因?”
“完全不是。”一個考察隊員應聲回答說。
“為什麼不是呢?壓力可以迫使液體進入岩層之間,甚至進入岩孔;它幹嗎不能使流動的液體穿過沒有阻力的空間呢?”
“可以的,我想;但是我不明白岩石所受的普通壓力怎能使得增大的一潭岩漿的一面保持平坦,這時岩石實際上並沒有接觸它嘛。看來有某種不可見的物質壓在那個特定的表面上——這種物質不僅不可見而且能夠讓岩漿向新形成的液潭流去又不從液潭那兒流走。我覺得這樣一種物質是極難想像的。”
“我有同感。你對岩石所受壓力的異議看來也是有根有據的論點——除非其他人能作出解釋?”德洛爾停頓了好長一陣子,但是假如哪一個助手有什麼想法的話,也沒有成熟到可以表述出來。
“那麼,看來涉及到我們不熟悉的某種力。這就意味著,任何人可能擁有的全部資料可能與此有關。卡珀,把你觀察過並且認為可能有幫助的材料羅列一下。”
這位學生應聲回答:“火成岩大都是矽酸鎂,相鄰的層狀層大多是碳酸鈣。洞穴的直徑大約十五英尺,一邊正好與層狀邊界成正切,邊界本身與一英里半之外的外部虛空的邊界互相平行。岩床的前沿以每小時大約六英寸的速度前進,岩床本身的厚度大約——”
“行了;這些材料已經夠了。塔斯里,有什麼補充嗎?”
另一位學生拿起清單;剛回來的人在熱烈的討論中暫時忘了他帶來的消息。到了他想起來的時候,討論已經形成了一種假設。
“看來可能是這樣,”德洛爾把這一想法歸納起來,“存在著一種性質不明的力,這種力傾向於推動液體(至少是液體)儘可能遠離外部虛空,只要液體能夠自由運動。不管怎麼說,咱們這一次的觀察只能得出這個結論。看來還必須在更深的岩石里找到其他更容易接近的洞穴,以便測定這種力伸展到距離外部虛空多遠的地方,同時了解除了液體之外其他事物是否可能受這種力的影響。”
“我納悶這樣一種力的存在——假如確實存在的話——對彭東工程將有什麼影響,”剛回來的人說道,他突然想起自己帶來的消息。
“什麼工程?又是一個防衛計劃嗎?”
“完全不是這麼回事,”這位科學家描述了彭東如何發現南極洲,以及他關於南極洲被固態海洋所覆蓋的報導。“他要熔化這種物質,從而保護世界上更多岩石免受來自外部虛空的氧氣的破壞,這一計劃已經得到大陸城市一半以上首腦的贊同,考察隊已經出發對南大陸進行更全面的檢查,”他總結說道。一個學生馬上插話。
“假如這種力存在著,假如海洋像岩漿一樣受它支配的話,那麼新熔化的海洋豈不是要平鋪著擴展到原先已有的海洋上面,也許壓根兒無法保護更多的土地嗎?”
“這一點看來是可能的,”德洛爾回答說。“既然這樣一個工程.將耗費大量人力物力,很可能與前線的防衛相牴觸,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我們要儘快核實這種力的性質和存在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