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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他餓了,所以他那雙粗壯的腿帶他到附近的店鋪去。在那兒他顧不得飢腸轆轆,精打細算花掉了私下珍藏的寥寥幾個子兒,於是沿著小溪走下去,找個地方進食。
斯科特吃完了那一份乾酪、巧克力和小甜餅,把一瓶汽水喝個底朝天,於是抓了幾隻蝌蚪,懷著幾分科學好奇心仔細觀察起來。他沒有專心致志看下去。有個東西從河岸上滾落下來,砰的一聲栽進水邊泥濘的地里,所以斯科特警覺起來,往四下里瞥了一眼,趕忙去看個究竟。
那是一個盒子,實際上就是那個匣子。套在盒子上的小玩藝兒對於斯科特來說沒多大意思,但他納悶這盒子為什麼熔化又燒焦得如此厲害,他冥思苦想著。他用大折刀東撬西挖,舌頭從嘴角伸將出來——哼,嗨,使勁撬著。四下里沒有人。這盒子是從哪兒來的呢?準是有人把它放在這兒,滑動的泥土把它從不穩固的停放處沖刷下來了。
“那是個螺旋盒子,”斯科特心裡斷定說。這可是大錯特錯了,那玩藝兒是螺旋形的,可是包含著線性彎斜並不就是個螺旋盒子。假如這東西是個飛機模型,無論怎樣複雜,在斯科特看來也不會這麼神秘。事實上,一個問題被提出來了。斯科特意識到這個裝置比他上星期五熟練地拆掉的彈簧汽車要複雜得多。
沒有一個男孩會讓一個盒子一直關著,除非被大人強行拉走。斯科特往更深的地方挖下去。這盒子的角度可真有趣。也許是短路了,因此——喲!折刀打滑,斯科特吮吸著大拇指,滿口粗話罵個不休。
這或許是個百音盒。
斯科特不應該感到沮喪。這個小玩藝兒會叫愛因斯坦大為頭疼,會逼得斯坦梅茨①癲狂目U喊。當然,麻煩的是這個盒子還沒有完全進入斯科特生存其中的空間和時間的連續統一體,因此它打不開。不管怎麼說,在斯科特使用一塊近便的岩石把這個螺旋形非螺旋盒子砸入一個較方便的位置之前,這個盒子還是打不開。
他槌擊盒子,實際上是從盒子與第四維的接觸點擊落的,釋放了盒子一直保持著的時空扭力矩。傳出尖利的啪嗒聲。盒子輕微震動一下,於是躺著不動,不再僅僅是部分存在著。這下子斯科特輕易把它打開了。
【① 查爾斯·P·斯坦梅茨(1865-1923),美國電工學家、發明家。】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柔軟的編織而成的防護盔,他不太感興趣,於是把它丟棄一旁。那只是一頂帽子而已。接著他拎起一個四四方方透明的水晶塊,小得足以割開他的手掌——太小了怎能裝進裡頭那個迷宮般的裝置呢?斯科特馬上解決了這個問題。水晶是一种放大玻璃,將水晶塊里的東西放大好幾倍。這些東西真怪。例如,微型小人——
他們動起來了,就像發條裝置的自動小人,不過運轉起來自然得多。這好像是在看戲。斯科特對他們的服裝感興趣,但是被他們的行為迷住了。這些微型小人在靈巧地建造一座房子。斯科特巴不得房子著火,這樣他就能看見那些人滅火。
尚未竣工的房子上吐出熊熊的火焰。自動小人使用一大批奇怪的裝置把火撲滅了。
不一會兒,斯科特就明白過來了,但是他有幾分擔憂。這些矮人會服從他的思想。到了他發現這一點的時候,他嚇了一跳,把水晶塊丟了出去。
他上河岸,走到半路他重新考慮一下,照原路走了回去。水晶塊半浸在水裡,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這是一個玩具;斯科特以一個孩子準確無誤的本能意識到這一點。但是他沒有馬上把它撿起來。相反,他回到盒子那兒,探究盒子裡剩餘的東西。
他找到了一些真正驚人的小玩藝兒。下午過得太快了。最後斯科特把那些玩具放回盒子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拖回家,一路上氣喘吁吁,哼唷直叫喚。到了廚房門口,他已經累得滿臉緋紅。
他把撿來的東西藏在樓上自己房間裡的壁櫥後部。那塊水晶他塞進口袋裡,那口袋鼓鼓囊囊的,裡頭已經裝著線、一圈鐵絲、兩個便士硬幣、一疊錫箔、一張污穢的護神符和一大塊長石。斯科特兩歲的妹妹埃瑪從廳里搖搖擺擺走進來,說了聲哈羅。
“哈羅,懶蟲,”斯科特點點頭,儼然一個七歲幾個月的大哥哥。他處處護著埃瑪,可是她不知情。她矮矮胖胖,長著一雙大眼睛,啪一聲坐在地毯上,哭喪著臉望著她的鞋子。
“斯科特,把鞋帶結好,行嗎?”
“真麻煩,”斯科特親切地說,把鞋帶結好了。“晚飯準備好了嗎?”
埃瑪點點頭。
“咱看看你的手,”說來也怪,埃瑪的雙手還算乾淨,不過可能說不上無菌。斯科特若有所思地互著自己的雙手,做做鬼臉就到浴室去了,在那兒他草草洗了手臉。蝌蚪們已經逃得無影無蹤。
丹尼斯·帕拉戴恩和他的妻子簡晚飯前正在樓下起居室里喝雞尾酒。帕拉戴恩剛剛步入中年,頭髮花白,臉型偏瘦,嘴巴顯出一本正經的神情;他在大學裡教哲學。簡矮小、端莊、膚色偏黑,相當漂亮。她啜著馬丁尼雞尾酒說:“新鞋子。喜歡嗎?”
“為罪惡乾杯,”帕拉戴恩心不在焉咕噥著。“嗯?你說鞋子?現在可不行。等這一杯乾了再說吧。今天可真難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