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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再談目前問題》的第二章中,布利希提出了批評的基本原理:“是作者將實質、形式和自我意識賦予一個文學運動,但是正是批評家在闡釋和描繪這一運動,常為其指引方向,有時候(這一提法有待商榷)使其升華……”在《目前的問題》的前言中,他說,一個科幻小說批評家的作用(正如在其它任何方面一樣)在於“要求編輯和作者都應知道最低能力的標準”,“向非專業讀者說明那些標準是什麼”。在《再談目前的問題》的前言中,他把一個優秀的批評家比作“一個聽覺靈敏、熱愛他那如日中天的本行以及對那一方面的技巧有博大、深透的認知的人”。
那就是布利希,在此基礎上他又增添了許多他對科幻小說之外的文學的認知,尤其是對同代的文學巨匠的認知,其中首推詹姆斯·喬伊斯。他也是一位頗有才華的作家,1958年因《良心問題》而獲雨果獎。他創作了二十部科幻小說,其中最著名的有《飛行中的城市》四部曲(1970),包括《地球人,回家》(1955),《他們該有星星》(1956)、《時間的勝利》(1958)和《星球生活設想》(1962)。這些也被人稱為他的“流動農業工人”系列故事。在逝世前,他完成了一部題名《如此認知之後》的壯觀的三部曲,該三部曲由關於羅傑·培根的歷史小說《米蘭比利斯博聽》(1964)、《良心問題》、《黑色復活節》(1968)和《審判後的一天》(1971)組成——最後兩部小說他視為一體。他既是一位多產的短篇小說作家,亦是一位短篇小說批評家。他最傑出的短篇小說有《豆莖》(1952)、《表面張力》(1952)和《電子信號》(1954)。後來,他把這些重新改寫成長篇小說:《泰坦的女兒》(1961)、《苗苗星星》(1957)和《時間的梅花陣列》(1973)。他晚年移居英國後寫了星際旅行小說《星際旅行》一至十二集和《該死的斯波克》(1970)這些小說本應使他更孚眾望,然而事實並非如此。
他最膾炙人口的短篇小說之一就是《共同時間》,這是受《科幻小說季刊》之託為封面插圖配寫的,發表於1953年。小說將首次“成功的”星際飛行這一科幻主題和潛意識象徵的創作糅合在一起。1967年在發表於《科幻小說論壇》的一篇文章中(此文後來收編在《搜索奇蹟》的第二版),戴蒙·奈特向茫然不知所措的布利希指出了小說中的弗洛伊德式的詮釋。對大多數讀者來說,對象徵的詮釋最好還是停留在潛意識層次上為好,但是很明顯,小說既敘說了解釋星際陌生環境的難度,又在講到人類星際旅行的艱險的同時,以同樣的筆墨描敘人的境況。
《共同時間》[美] 詹姆斯·布利希 著
……日子日復一日地緩慢地過去,正如空間時日在無休無止、平淡無奇中往復循環。時間,以及無數的時間片斷!
我的吊床如同鐘擺,隨著船隻沉悶的搖晃而擺動,送走了一個又一個鐘點,告別了一個又一個時代,它知道已經歷經了多少滄海和桑田。
——赫爾曼·馬爾維爾於懺悔日
一
別動。
這就是卡拉德醒來時最先想到的,也許正因為如此,才救了他一命。他躺在原來的地方,身子系在靠墊上,傾聽著引擎的渾圓的嗡嗡聲。那聲音本身出了毛病;他不應該聽到超速運轉的聲音。
他在心裡想:它已開始了?
此外一切看上去正常。DFC-3已越過常速,達到了星際飛航速度,而他卻依然活著,飛船仍在飛航。飛船此時應該是在以22.4倍於光速的速度飛行——剛好是每秒4157000英里。
卡拉德對此似乎並不怎麼懷疑。前兩次試航時,就在超速運轉即將切入的霎那,飛船如離弦之箭,向半人馬座主星飛馳而去;據光譜學分析,它們消失之後中斷的一秒鐘內的留影顯示出都卜勒頻移,這一移位出現在海特爾預料的開始加速的瞬間。
問題並非是布朗和塞利尼沒有在正常情況下起飛,事情很簡單: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聽到他倆的消息。
他非常緩慢地睜開了雙眼。他感到眼瞼沉重得可怕。從他對坐榻給他的皮膚造成的壓力來判斷,引力屬於正常,然而,要活動眼瞼看來幾乎是枉費心機。
他屏心靜氣,經過不懈的努力,終於睜大了雙眼。儀錶盤就在他的面前,橫越他的胸膈上方,依附在支點上。除移動雙眼外,他的身體的其餘部位仍紋絲不動——他是以最大的耐心移動雙眼的——他察看了每個儀表。
速度:22.4宇宙速度。
操作溫度:正常。
飛船溫度:37攝氏度。
空氣壓力:778毫米。
燃料:一號箱滿,二號箱滿,三號箱滿,四號箱尚餘十分之九。
引力:1克。
日曆:已停。
雖然他的雙眸似乎也在徐徐地凝聚目光,他仍將雙眼緊緊地盯住日曆。當然,這不僅是一個日曆——這是一隻萬能鍾,是專門為了向他顯示預期抵達雙星所需的十個月時間的流程、也為了使他能看清以秒計算的時間的流逝而設計的。但是對此已不容置疑:秒針已靜止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