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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H·G·威爾斯在他的中篇小說《時間機器》(1895)一書中提供了原始模型的描述,這是他作為科學傳奇作家最早的成功之所在。他首先提出使用一個裝置來運送時問旅行者,這就為回程提供了較重要的可能性。韋爾斯認為時間旅行是不大可能的(也許比他在《月球上的第一批人》(1901)中描述的反重力更為不可能),但他煞費苦心把他設想的機器描述得若有其事。
從此,形形色色的時間機器成了科幻小說中千篇一律的裝置。用這種裝置,作者可以送他筆下的人物進入未來,一路上歷盡驚奇,探索社會和人類發展的方向,或者讓人物到達時空的終端,如同韋爾斯本人在《時間機器》一書的結尾所描述的那樣。作者也可以將筆下的人物送入過去,以便發現時空的開始和歷史的真相。
人們不禁要問:幹嗎要去呢?這樣做圖個啥?好奇心激勵著故事中大多數的人物。他們要知道未來包含著什麼或者過去的世界實際上是怎麼個樣子。有時候時間機器被用作一種探索工具,優於艱苦而意義不明確的發掘。有時候它用於歷險,如同傑競·威廉森在他的《時間軍團》(1938連載)之中所描述的。有時候它濫用於商業用途:輸送搜尋大型獵物的獵人、追求非凡景色的旅遊者和渴望在較原始的社會中經歷一番的冒險家。有時候它讓人對未來瞥上一眼,例如西爾弗伯格在他的《當我們去看世界末了的時候》一文中所描述的。有時候時間機器唯一的功用似乎只是用於製作電影,例如T·L·謝里德在《E表示努力》一文中所描寫的。
這一類冒險行為通常都沒有好下場;實際上,假如不是這樣的話,故事也就編不出來了。時間旅行者受困於未來或過去,要麼往往因為忽視指示而鑄下大錯,這就毀滅了他,或者改變了現在,或者毀滅了全部生命體。也有時間旅行者發現自己一籌莫展,為擺脫無情的過去而苦苦掙扎,例如麥可·穆爾科克在《瞧,那個人》之中所描述的。時間旅行包含兩個根本性的問題:倘若旅行是進入未來,這個未來必須是固定的,否則旅行無法進行;倘若未來是不可變的,即便了解將要發生的事,對任何人也沒有用。倘若旅行是進入過去,要麼事件無法改變,這就給那些企圖改變事件的人帶來挫折,要麼事件可以改變,這就可能改變現在。在海因萊恩的《你們這些回魂屍——》中,那些妄人形成一個現實的包圍圈;在他1941年的《依靠自己的努力》之中,這些妄人阻止時問旅行者逃離專制統治下的未來。
更可怕的妄人不是個體行動而是群體行動的。對過去的某些干預可能使現在無法存在,例如雷·布拉德伯里在《雷聲》中的描述。這種干預也可能創造出交錨的現在或者是每個關鍵時刻可能出現的一系列分化的社會,其中某些社會比其他社會更有可能。在某些故事中,例如H·比姆·派帕的《超時警察》系列和小弗里茲‘萊伯的《大撈一票》(1961;連載於1958),其中的人物試圖操縱社會現狀或者防止這些社會受他人操縱,以便造就一個較好的社會,防止出現惡劣的社會。
菲利普·克拉斯(1920-)使用的筆名是威廉·特恩,他在《布魯克林工程》(發表於《行星故事》1948年秋季刊)之中對時間妄人這一想法提出一種變通的思路,像一切優秀作品,一樣反映了人性。《布魯克林工程》是一篇耍花招的故事,但是藐視花招的人應該首先讀讀這篇故事。它也是一篇政治性的故事,倘若在1918年就難以出版。
克拉斯是優秀的科幻短篇小說作家之一,他在作家之中是比較安逸的,只寫過一本長篇小說,而且是短篇的擴充,即《人和怪物》(1968),但是他1945年退役之後開始寫作的短篇故事因其才智、諷刺和熟巧的語言應用而為他贏得了盛名。他在寫作生涯中不時做些定額工作,當過推銷員和船上的事務長,最近幾年在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英語系任教,未曾獲得任何大學學位而被晉升為教授。自從擔任了大學工作,他很少寫小說,但他一直在潛心研究馬克·吐溫的《康乃狄克州的美國佬》和其他早期的時間旅行小說。
《布魯克林工程》[美] 威廉·特恩 著
(菲利普·克拉斯)
密室後面巨大的環形門打開,乳白色天花板上一盞盞圓形罩燈暗淡下來。當那個穿純黑色工作服的人隨手把門關上並拴牢的時候,罩燈又發出白色亮光。
十二名男女記者見他進來,一時嗡嗡之聲不絕。那人風度翩翩向密室前部走去,轉身背對著橫貫前部的半遮光屏幕。記者全體起立,每當政府安全局官員到室內來的時候,他們都心甘情願遵從這種站立的習慣。
那人笑容可掬,向他們招招手,用手裡一小疊油印紙刮刮鼻子。他的鼻子挺大,似乎人未到鼻子先到了。“坐下,女士們先生們,都坐下別客氣。我們在布魯克林工程不搞官場儀式。在這個實驗的整個非常時期,你們可以說,我就是你們的嚮導——新聞事務行政助理的代理秘書。我叫什麼名字,這無關緊要。請諸位把這些材料分發一下。”
他們每人拿一張油印紙,把其餘的遞給別人,於是往後靠在凹背金屬摺疊椅上,儘量坐得舒服些。他們的主人斜著眼睛看了看大屏幕,又抬頭望著壁鍾,那個鐘只有一支緩慢轉動的指針。他快活地拍拍緊束著腰部的黑色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