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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自己的個性。”他經常對她說,“你不同於其他人,這一事實未必說明他們是對的,你錯了。也許你們都對,至少你們都在遵循自己的自然習性。你在願望和體格上不同於我們其他人,但也許你比我們更正常。教授給我們看了古代人的相片,他們全有著發育得同你一樣的雙腿。我怎麼能說人類是退化了呢,還是進步了呢?每當我看到你又跑又跳,我就羨慕你。我以及我們所有的人全被綁在地上,依靠一架機器來應付我們日常生活的每個方面。你可去你高興去的地方。你能做到這一點而且你所需要的一切是食物和睡眠。從某些方面來說,這是一種優勢。但另一方面,教授說你1小時只能走約4英里,而我們卻可以走一百多英里。”
“可是當我哪兒也不想去時,幹嗎要走那麼快呢?”
“這正是令人吃驚的事。為什麼你不想走呢?看來不僅你的身體,而且你的頭腦,你的個性,你的願望是舊式的,已過時了幾百年。我儘量每天在這兒,或在房子裡或在院子裡,至少有一個小時同你在一起。但在其他醒著的時候,我是要走開的。你在做最奇怪的事情,教授全部告訴了我,比如說你有弓和箭;我給你買了最好的火器,你從未用過。卻不知你從哪家博物館搞到了弓和箭,而且最終還成功地射死了一隻鴨子。教授說你用木頭生火把它烤熟了,還吃了它,甚至還強迫他吃了些。”
“可這很好吃,父親,比合成食物要好吃多了。甚至連教授都說湯汁讓他感到年輕了。”
海斯勒笑了:“你是個原始人,再合適不過了。”
“但我能讀會寫。”
“我承認。好了,去好好玩吧!但願我能找到另一個原始人同你一起玩,可是再也沒有了。”
“你能肯定嗎?”
“要我看差不多。其實,在最近5年裡我的代理人一直在文明世界裡搜尋一個行人族。古西伯利亞及塔塔爾高原倒有一些,但他們是不可能同你一起玩的。我寧願你與猿為伍。”
“我夢到過一個,”女孩害羞地低語,“他是個好男孩,能做一切我會做的事。夢能成真嗎?”
海斯勒微笑道:“我相信這個夢會的,現在我必須急著趕回紐約去。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對了,找一個能教我做蠟燭的人。”
她跑開去帶回一本舊書並讀給他聽。這本書叫《溫柔的海盜》,書中主人公總是躺在床上借著燭光看書的。
“我明白了。”他把書合攏時最後說。“我現在記起來了,我曾經在書里看到過天主教堂里有類似這樣的東西。你想做一些?找教授要去。嗯哼,蠟燭,噢,那是停電時晚上備用的,但從未停電過呀。”
“我不要電。我要蠟燭及點蠟燭用的火柴。”
“火柴?”
“呃,父親!儘管你那麼富有,在某些方面你是無知的,我可認識許多你不認識的詞。”
“我承認,我願意承認一切,我們會找到做蠟燭的方法,要我給你寄些鴨子嗎?”
“不用,把它們打下來要有趣多了。”
“你真是一個原始人!”
“而你則是個可愛的笨人!”
這樣到了瑪格里特·海斯勒17歲的生日。這時她身材高大,體格健壯,動作靈敏,久經風吹日曬後的皮膚呈棕色。她能跑善跳,精通箭術,是個食肉者,借著燭光讀書者,地毯編織者及大自然愛好者。她的社交圈內主要的是一些年長者。只是偶爾接觸些鄰里的女士們。她寬容地對待傭人,侍從及管家。她把給父親的愛也同樣給了老教授。但他已經教給她想知道的一切事情,而且歲月使他衰老和睏乏。
最後,去旅遊的強烈欲望在她心中萌發了。她想去看看有著兩億汽車司機的紐約及其百層大樓、無煙工廠和標準洋房。
要作這樣的旅行困難很多,對此她父親比誰都清楚。因為公路已不存在,整個紐約現在不是街道便是房屋。沒有行人,無需人行道。此外,在一個大城市出現一位行人這樣的怪事必將引起騷動,這是連海斯勒的財力也阻止不了的。海斯勒的確強大,但他害怕讓女兒自由去紐約會引起怎樣的後果。再者,到目前為止,她的缺陷只為少數人所知。一旦她在紐約,紐約的報刊會把她的不雅公布於眾的。
紐約市的某些辦公大樓有百層高,其中沒有樓梯,但在每一層都建有圓形螺旋式坡道,作為安全防範措施,以便在電梯失靈時,可供汽車使用。然而,這種現象從未發生過,並且很少有住戶知道他們的存在。只有在晚上,女清潔工們才在坡道上,忙忙碌碌地開著車,一層一層地擦洗。樓層越高,空氣越純淨,年租金也越貴。在下面的街道或大街上,每隔幾英里,便有一架臭氧機器以淨化空氣,因而不必使用防毒面具。在高樓層,有大西洋吹過的純淨微風。引人注意的是,沒有蒼蠅和蚊子,鴿子在縫隙處建窩。在最高層,一對美國老鷹年復一年地在那兒築巢,根本無視1000英里以下機動車的存在。
就在紐約市最新大樓里的最高層,開設了一家新的辦事處,門上是一個慣用的鍍金標誌:“紐約市電力公司”。那裡留有單間,裝飾家們修飾了最大的房間,最後使它成為標準化事務所。一位速記員被安排坐在無聲機器旁,需要時接自動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