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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梅心不在焉地問,“幾星期來他們一直在全力以赴,不是嗎?”
“四星期,”魯本說,“我記得很清楚,因為我的一個最好助手被一塊崩下的過道頂板砸死了——唯一的傷亡,可偏偏發生在我們組!”
他不自在地笑著,意識到他像一個傻瓜那樣在說話,可是梅似乎並未注意到。
距他很遠很遠的下方,尖利的呼嘯聲一陣又一陣,那是在開始發射截擊飛彈,在丹福周圍空中構築一道錯綜複雜、網絡狀的雙層保護牆,形同一隻高聳雲霄的圓錐體。
“說下去,魯本,”梅說,“那才最有趣呢。”他的眼睛在巡視鋼桌的下側。魯本將目光避開那張受驚的臉,感到此時已對他不再那麼畏懼。與一位將軍同躲一張桌下!現在好像已不必大驚小怪。
“興許,長官,你能告訴我今天下午發生的那件令人費解的事意味著什麼。一個傢伙——魯道爾夫的手下人阿爾蒙,八十九層的——給我一副雙筒望遠鏡,望遠鏡在我眼前一閃,頓時一片昏暗。您豐富的經驗是否——”
梅粗聲粗氣地笑了,語聲顫抖著說:“那是故伎重演。他在拍攝你的視網膜,想獲取你的血管類型。魯道爾夫的一個下屬,唉?很高興你向我講了;我已老得連那種故伎也沒察出。或許我的好友魯道爾夫計劃——”
空氣中嘭的一聲響,緊隨而來的是一陣微弱的震顫。感覺得出來,一枚已突破防線,在遙遠的下方丹福邊上爆炸了。
警報又開始轟鳴,一陣又一陣,一切都已明白無誤;只有一批飛彈,且已被幹掉。
原子學家和將軍從桌下爬了出來;梅的秘書砰的一聲推門進入室內。將軍揮手讓他出去,自己將身體重重地靠在桌上,雙臂在不停地抖動。魯本趕快拿來一把椅子。
“來一杯水,”梅說。
原子學家取來一杯水。他看到將軍用水吞下像是三粒一劑的XXX藥——綠色膠囊,對此最好還是不提為妙。
過了一會,梅說:“好多了。別那麼震驚,小伙子;你不知道我們處於多麼緊張的狀態之中。這只是一種臨時措施,一旦情況好轉,我就無需再服。剛才我是說,我的好友魯道爾夫或許計劃用他的一個人代替我的一個人。告訴我,阿爾蒙這小子與你交朋友已有多久了?”
“只在上周他才開始與我結識。我早該認識到——”
“當然你早該如此。一星期。時間已足夠多了。至今,你已被拍攝,指紋已被竊取,你的聲音已被錄下,你的步態已被研究,這一切你都全然無知。只有視網膜的視野很難確認,為了造就一個真正的替身,就得為此冒一下險。你殺了你的手下人了嗎,魯本?”
他點點頭。那是兩年前在食堂里為了先後次序發生的一場無謂爭吵;他討厭有人提及這件事。
“好,”梅嚴峻地說,“事情就得這麼幹,你的替身要在偏僻處幹掉你,處置你的軀體,扮演你的角色。我們要將這顛倒過來。你要宰了你的替身,接過他的角色。”
他那威嚴、有條不紊的話音列舉了一系列可能性和偶然性,措施和反措施。魯本——記在心上,敬畏之情又湧上心頭。
也許梅並未在桌下真的受到驚嚇;也許是他在將軍的臉上看到了自己的恐懼。梅實際上是在跟他談論背景和政策。
“從八十三層往上爬!”他向自己發誓,列舉了一個又一個大人物的名字。
“當然,我的好友魯道爾夫想得到五顆星。這你不可能知道,但是佩戴五星的人年已八十,身體正在每況愈下。我自以為我可能是取代他的候選人。所以,魯道爾夫肯定也如此認為。毫無疑問,他企圖用你的替身在選舉前夕犯下某種可怕的錯誤,然後嫁禍於我,讓我聲譽掃地。現在你和我必須做的是——”
你和我——梅的下屬魯本和梅——從八十三層!要從光禿禿的過道和冷冰冰的臥室向大理石大廳和拱型寢宮攀登!從擁擠嘈雜的食堂向小而明亮的飯廳進軍,在那兒你將有自己的餐桌、侍者,從牆上還飄來美妙的樂聲!從用智慧或魅力或使用力所能及的那麼點兒可憐的賄賂贏得這個或那個女人的紛爭之中,榮升至你能處之泰然地命令挑選丹福的美女的地位!從殫心竭慮、千方百計地要你的原子學夥伴鑄就大錯到提防他向你耍弄陰謀詭計乃至將軍們的勇猛攻擊和藏匿!
從八十三層起步!
接著,梅說了一番含義非常動人心弦、令人如痴似癲的話,將他打發走了,“我要一個能幹而又年青的人,魯本,也許為了等待覓到這樣一個人我已花去很多很多的時間,如果你能把這樁棘手的事幹得很出色,我將非常認真地考慮讓你做一件一直縈繞在我腦際的重要工作。”
那晚夜深時,塞倫來到他的臥室。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她耍著性子說,“但是格里芬是個大笨蛋,所以我要找別人聊聊。你不反對吧?那邊今天怎麼樣?你見到地毯了?我真想有一條地毯。”
他試圖將注意轉向地毯,不去想那金屬般的胸衣和肉體間的驚人的對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