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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放下酒杯。“你說了歸納很難,霍利威先生。可是在我看來,你似乎從很少的事實作出了大量的歸納。不管怎麼說,這些玩具——”

    “我只是個心理學家,我專攻兒童心理。我不是個門外漢。對我來說,這些玩具大有文章,主要是因為看不出文章何在。”

    “你可能想錯了呢。”

    “嗯,我巴不得自己想錯了。我想檢查一下兩個孩子。”

    簡不大樂意。“怎麼檢查?”

    霍利威解釋以後,她點點頭,不過仍然有點遲疑不決,“嗯,可以。但他們可不是豚鼠啊。”

    心理學家輕輕揮了揮胖墩墩的手。“我親愛的姑娘!我也不是個弗蘭肯斯坦。對我來說個體是首要因素——自然如此,因為我是研究思想的。假如小傢伙有什麼毛病,我要把他們治好。”

    帕拉戴恩放下香菸,望著藍色煙霧盤旋著徐徐上升,在未被覺察的氣流中飄蕩著。“病能不能治好,你能做出預測嗎?”  

    “我會盡力去做的。我只能這麼說。倘若未開發的腦子已經轉入X渠道,就必須把它們扭轉過來。我不是說這種做法最聰明,但是從咱們的標準來說,可能只有這樣做最聰明了。不管怎麼說,埃瑪和斯科特還是要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是的,是的。我無法相信有多大毛病。他們似乎與普通孩子一樣,完全正常。”

    “表面上可能如此。他們沒有理由行為反常,對不對?倘若他們——以不同的方式進行思維,你怎麼看得出來呢?”

    “我去叫他們,”帕拉戴恩說。

    “隨便一點,我不要他們提防著。”

    簡對玩具點點頭。霍利威說:“讓這些東西留在那兒吧,呃?”

    埃瑪和斯科特被叫來以後,這位心理學家並沒有馬上開始直截了當提問。他轉彎抹角讓斯科特跟他隨意交談,不時套上幾句關鍵性的話。沒有明顯的語言交際測試——合作是必要的。

    最有趣的進展發生在霍利威拿起算盤的時候。“能告訴我這東西是怎麼玩的嗎?”  

    斯科特遲疑一陣子。“是的,先生,像這樣——”他靈巧地撥動一顆珠子穿過整個迷宮,走的是一條錯綜複雜的路線,速度極快,誰也搞不清那顆珠子最後是不是消失了。可能斯科特只是耍了個花招。然後,又一次——

    霍利威試了試,斯科特看著,皺起了鼻子。

    “這樣對不對?”

    “啊嗬。要往那邊撥。”

    “往這裡?為什麼?”

    “喏,只有這樣才撥得動。”

    可惜霍利威習慣於歐幾里得。珠子幹嗎應該從這一條特定的金屬絲滑到那一條,沒有明顯的理由嘛,這好像是一種隨機因素。還有,當斯科特把謎解開的時候,霍利威突然注意到,這不是珠子原先所走的路線。

    “請你再給我演示一下好嗎?”

    斯科特撥給他看,應他的請求又演示了兩遍。霍利威透過眼鏡眨巴著眼睛。沒錯,是隨機的,又是可變的。斯科特每次都沿著不同的路線撥動珠子。  

    不知怎麼搞的,三個大人都說不出珠子是不是消失不見了。倘若他們盼望看見珠子消失,他們的反應可能就不一樣。

    最後什麼問題也沒解決。霍利威道晚安的時候似乎深感不安。

    “我可以再來嗎?”

    “但願你來,”簡對他說。“隨時歡迎你。你仍然認為——”

    他點點頭。“兩個孩子的頭腦反應不正常。他們一點也不笨,可是我的印象怪透了,他們得出結論的方法是咱們無法理解的,好像他們用的是代數而咱們用的是幾何。結論相同,可是得出結論的方法不同。”

    “那些玩具怎麼辦?”帕拉戴恩突然問道。

    “把它們收藏起來。我想借用一下,如果可以——”

    那天晚上帕拉戴恩輾轉反側。霍利威的話模稜兩可,莫衷一是,叫人揣測不安。那個X因素——兩個孩子正在使用類似代數學的推理,而大人卻在使用幾何學。  

    說來倒是十足公平。只是——

    代數能夠給你的答案是幾何無法得出的,因為有某些條件和符號是幾何學無法表示的。假如X邏輯顯示出成年人的思想無從理解的結論呢?

    “他媽的!”帕拉戴恩悄悄地罵了一聲。簡在他身邊翻了翻身。

    “親愛的,你也睡不著嗎?”

    “是的。”他爬起來,走進隔壁房間。埃瑪睡著,像天使般安寧,一隻豐腴的胳膊兜著熊先生。通過開著的門口,帕拉戴恩能看見斯科特陰暗的頭部在枕頭上安歇著。

    簡走到他身邊。他伸手摟著她。

    “可憐的孩子,”她喃喃地說。“霍利威竟然說他們瘋了。我看咱們才是瘋子呢,丹尼斯。”

    “喔嗬。咱們惶惶不可終日,太緊張了。”

    斯科特在睡夢中翻了翻身。他沒有醒過來,咕噥了一陣子,顯然是問了一句什麼,不過似乎用一種特殊的語言。埃瑪嗚嗚地哭叫起來,聲音變得十分尖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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