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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把聽診器的一頭放在奧利維拉的胸部時,可笑的事情發生了。
“‘一丁點兒聲音都聽不見”他哼著鼻子說,‘更確切地說,你胸部的毛太多,我只能聽見毛梢在聽筒隔膜上的摩擦聲,得把毛剃掉。咦?墨西哥人長這麼多體毛,是不是太少見了?’
“‘你說得太對了”病人回答道。‘我跟大多數土生土長的墨西哥人一樣,是印第安血統,而印第安人屬於蒙古人種,所以幾乎沒有體毛。我這身毛,都是上星期長出來的。’
“‘太可笑了——’福格蒂說。
“我開口說話了。‘哎,福格蒂醫生,還有我呢。一個月前我得了流感,也是這樣的。我原先身上沒毛,總感覺缺少點男子漢氣。現在可好,毛長了一大堆,幾乎可以編辮子了。我覺得沒有什麼特別的——’
“接下去我們說的話我已記不清了,因為當時我們七嘴八舌都在說。但是,當我們漸漸平靜下來以後,我們所能做的只能是進行一些系統的調查。我答應到福格蒂那兒去一趟,讓他給我檢查一下。
“第二天我去了,可是,除了一大堆毛之外,他一無所獲。當然,他對能夠想到的東西都取了樣。我已經不穿內衣了,因為穿上會癢,而且,長長的毛讓我覺得很暖和,沒有必要再穿內衣,即使在紐約寒冷的一月份。
“一星期以後,當奧利維拉重返課堂時,他告訴我,福格蒂患了流感。奧利維拉檢查了這位老朋友的胸部後發現,他的體毛也開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長著。
“接下來輪到我的女朋友—~並非我現在的夫人;那時我還沒遇見她——硬著頭皮問我,能否解釋她為什麼開始長毛。我看得出,這個可憐的女孩為此感到非常沮喪,因為,長一身像狗熊、猩猩那樣的體毛,她找一位如意郎君的機遇將大大減少。我沒法讓她高興起來,只是告訴她,其他許多人也是這樣的,不知道這對她來說是不是一種安慰。
“隨後我們聽說福格蒂去世了。他是個大好人,我們為他的去世感到很難過。不過他生前過得挺充實的,不能說他是英年早逝。’
“奧利維拉請我到他的辦公室去一趟。‘帕特’他說,‘去年秋天你在找活干,是不是?你看,我正缺一位助手。我們準備把這長毛的事弄個水落石出。你想不想干?’我答應了。
“我們從檢查所有臨床病例著手。每個患流感的或以前患過流感的人,都長出了體毛。冬天,形勢很嚴峻,看來每個人早晚都要得流感。
“那時,我突然有了個絕妙的主意。我查找出了所有生產脫毛劑的化妝品公司,並把我湊起來的一點錢全部買成了它們的股票。我後來後悔莫及。不過,這是後話。
“羅曼·奧利維拉是位工作狂,他要求我也沒日沒夜地干,這使我很不安,擔心自已會不會考試不及格而退學。好在我的女朋友由於身上長毛而變得特別有自知之明,不再跟我約會,這使我省下不少時間。
“我們反反覆覆在豚鼠和老鼠身上做實驗,卻毫無進展。奧利維拉找來了一群沒毛的奇瓦瓦小狗①,並在它們身上做了各種各樣的實驗,仍然一無所獲。他甚至找來一對東非沙地耗子——Heterocephalus——無毛,樣子很可怕——結果還是白費。
【① 一種圓頭小狗,原產墨西哥的齊瓦瓦。】
“後來這事上了報紙。我注意到在《紐約時報》的內頁有一小篇有關此事的文章。一星期以後,在頭版二條出現了整欄篇幅的報導。隨後出現在頭版頭條。這些文章大意都是‘某某醫生認為,全國範圍內突發的多毛症’(咋樣,一個時髦詞吧?真希望我能記住發明該詞的醫生的名字)‘是由於這樣、那樣等等原因引起的。’
“我們往常舉辦的2月舞會不得不取消不辦了,因為幾乎沒有一個學生能夠把他們的女朋友帶得出去。出於同樣的原因,電影院的上座率也急劇下降。即使你晚上8點左右去電影院,也照樣可以買到好座位。我注意到報紙上有一則滑稽可笑的小報導,大意是電影《泰山和章魚人》的拍攝不得不取消,因為原定演員必須穿遮羞布到處跑動。攝製組發現,如果他們不想使演員和大猩猩混在一起分不開,那麼,每隔幾天他們就得給全體演員修剪一下體毛。
“那時候,在公共汽車上,看見乘客們一個個裹得嚴嚴實實,真是太滑稽了。大部分乘客都在東抓抓、西撓撓,剩下幾個有涵養的人不好意思東抓西撓,只是蹭來蹭去、坐立不安,看上去很難受。
“我還從報紙上得知,申領結婚證的人數急劇減少。這麼一來,只需三位工作人員就可以處理整個紐約、包括剛併入布隆克斯的約克市的結婚登記事務了。
“眼看我買的化妝品公司的股票不斷上漲,我非常高興。於是,我竭力鼓動跟我同住一室的伯特·卡夫克特也去買些試試。可他只是神秘地笑笑,說他另有打算。
“伯特這傢伙屬於那種地道的悲觀主義者。‘帕特,’他說,‘在這件事上,你和奧利維拉也許能成功,也許不能。我敢打賭你們不能。如果我贏的話,在你的脫毛劑為人所遺忘之後相當長的時間裡,我買的股票行情會一直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