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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達斯特拉”號離開地面時,船上就有50個孩子。途中第一年出生了十多個。地球上的人一直都認為,這艘非凡的飛船,不但可以使船上所有的人永生永世地活下去,而且船員自身營養良好,又配有足夠使用的教育、娛樂設施,活上1000年都不成問題,更何況只到比鄰星上去,這次短短的航行當然是切實可行的。
原本應該是這樣的。司是大家卻忘了一個雖不必要但又人皆有之的事實,這就是單調乏味。不到半年,航行就不再是什麼偉大的冒險了。特別對婦女們說來,這次隨船出征跟奔赴刑場毫無區別。
“阿達斯特拉”號酷似一座巨型公寓。投有報紙,沒有百貨商場,沒有新片上映,沒有新面孔,甚至就連氣候更替時人們那種煩惱的解脫都沒有。純粹為航行而準備的一切顯得平淡無奇。平淡無奇就表明了單調乏味。
單調乏味引起了不安定。剛上船時對冒險期望很高的婦女們,她們不安的情緒意味著後患無窮。丈夫們早已失去往日英雄的風采,他們只是些平平常常的人。男人們同樣面臨著類似夢想的幻滅。因此,離婚的請求報告像洪水般地涌到指揮官的辦公桌上,因為他是一切合法行為的主宰。第8個月出現了一起謀殺。隨後的3個月裡,又有兩起。
飛離地球近一年半了。船上處在半兵變狀態,都是因為極度乏味引起的。第二年年終時,官員區與“阿達斯特拉”號內的多數部分隔絕開來,船員們都被下了槍,繳了械,謀反者需要乾的工作都是由手持槍枝的官員們監督下進行的。剛滿3年,船員們就紛紛要求返回地球。可“阿達斯特拉”號卻不能從難以置信的速度減慢下來,它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船員們只好藉助某種墮落行為或某種娛樂,譬如因無所事事臨時想出的消遣來打發時間,減輕百般的單調無聊。
官員區的人習慣用“反叛者”一詞的縮寫稱呼自己的部下。於是,與長官們打交道的船員們漸漸產生了反感。船員中開始患有某種心理障礙症。儘管奧斯泰爾疑慮重重,也不會再有暴動起義的危險了。
住在與世隔絕的公寓房裡,承受不了心煩苦痛,是心理障礙症的病因。絕大多數“阿達斯特拉”號上的在編人員或多或少都染上這種孤村居民心理綜合症。但成人與孩子對這種痛苦的承受能力的區別是很大的。特別是那些在太空長時間旅行中步入成年的孩子們,他們已完全適應了這種與外界隔絕,日復一日的生活狀態。
傑克·加里就是其中的一個。旅行開始時他16歲,是火箭筒工程師的兒子。他的父親在出航後的第二年就死了。海倫·布雷德利是另一個。她的父親,是這艘飛船的設計者和指揮官。14歲那年,她父親親手按下了控制鍵,啟動了巨大的火箭。
開始航行時,她父親早過了壯年。7年來不間斷地掌握船上事務,他老了。他自己也明白,自己是一個老人了。海倫和他都心照不宣,父親是不能活著返回地球了。奧斯泰爾將取代他的位置。他天生就是個獨裁專制的長官。而且他要娶海倫。
在控制室里,海倫托著下巴,暗自思忖著這些事情。此時,周圍一片寂靜,除了通風口的嗡嗡聲和一隻繼電器偶爾自鳴得意地噼啪作響之外。這些繼電器是控制操作自動機器、保證“阿達斯特拉”號不發生任何情況的裝置。
突然,有人敲門,指揮官睜開惺忪的眼睛,他的確是老了,竟打起盹來。
奧斯泰爾簡短地說了聲“進來”,傑克·加里走了進來。
他徑直地向指揮宮行了個禮。這一切雖都按章行事,但奧斯泰爾卻氣得兩眼圓瞪。
“啊,是你呀,加里。”指揮官說,“又是到接收信號的時間了?”
“是,先生。”
傑克一聲不響井井有條地做著事。只有一次,他看了海倫一眼,其中的意思只能意會的,但他做出的行為舉止是一個專心致志工作的男人。這一瞥給了海倫許多的暗示。霎那間,她的臉上馬上就泛起了滿足的紅暈。
儘管這一瞥很短暫,但還是被奧斯泰爾看見了。他厲聲喝道。
“加里!破譯信號有什麼進展?”
加里正在調試全景波接收機上的調諧指示板。看了一下計算簿上鉛筆寫的記錄,又繼續調試接收圖形。
“沒有,長官。開始時還是一連串的聲音。一定是某種呼叫信號,因為結束時用相同的順序作為標誌的。經指揮官的允許,我已用了第一部分那種呼叫信號的順序作為我們答覆的標誌。·可查看過記錄之後,我發現了一些重要的東西。”
指揮官和藹地問道:“是什麼?加里?”
“幾個月來,我們一直用緊密波束向前方傳送信號。你的想法是先打信號。這樣的話,如果這顆恆星周圍的行星上有文明居民,他們就會認為我們是和平使者。
“說的是。”指揮官說道,“要是首次星際旅行就不友好豈不是悲劇!”
“這3個月來,我們也不斷收到答覆。總是間隔30個小時左右收到一次。我們認為是某個固定的發射台發出的。還有,那個發射台處於最佳位置時就向我們一天發一次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