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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對社會是一種威脅。應該把他們抓起來。”
警笛聲越來越尖嘯,兩輛警察摩托開足火箭助推發動機的馬力,追蹤著轎車,朝我們的方向飛馳而來。黑色花團已經散發成為漆黑的濃霧擋住了街道的視線。騎摩托的警察將火箭助推器扳到剎車檔,突然拐彎停在煙霧旁邊。
“你是英國人嗎?”姑娘問我。“你有英國口音。”
她戰慄的聲音從雅致的黑色緞子面具後面傳出來。我猜她的牙齒肯定在打顫。她的眼睛或許是藍色的,正透過面具上蒙著黑色薄紗的眼孔打量著我的臉。我說她猜對了。她靠近我站著。
“請你今晚到我的住處來好嗎?”她忽地匆匆問道。“我現在無法感謝你。還有一件事你能幫上我的忙。”
我的胳膊仍然輕輕兜著她的腰,覺察到她的身體哆嗦著。我回答她的請求,說話的聲音如同她的聲音那樣發顫:“當然可以。”
她告訴我地獄區南部的地址、公寓的房間號碼和約定的時間。她問我的名字,我告訴了她。
“嘿,你們倆!”
我順從地朝警察的喊聲轉過身去。他呼喝著趕走那一小群七嘴八舌戴面具的婦女和裸臉的男人。警察被黑色轎車排出的煙嗆著,一邊咳嗽一邊向我要證件。我遞給他主要的幾份證件。
他瞅瞅證件,又瞅瞅我:“英國易貨公司?你打算在紐約呆多久?”
我一衝動差點說“呆的時間儘量短,”但是我克制住了,告訴他我打算在這裡呆一個星期左右。
“可能需要你作證人,”他解釋道。“那些小傢伙不能對我們使用煙霧。他們那樣干,我們就把他們抓起來。”
他似乎覺得煙霧是壞東西。“他們企圖殺害這位女士”,我向他指出。
他大搖其頭,似乎他才明白事理。“他們總是假裝要害人,實際上他們只是想鉤鉤裙子。我已經抓住了幾個專門鉤破別人衣服的人,他們房間裡塞滿多達五十塊裙子殘片。當然羅,有時候他們是挨得太近了點。”
我解釋說,要不是我把她拉開,那就不光是被鉤子碰到的問題了。但是警察打斷我的話說:“要是她認為這是一次真正的謀殺企圖,她會留在這裡的。”
我朝四周一看。真的,姑娘已經走了。
“她嚇破了膽.”我告訴他。
“誰不嚇破膽呢?那些小傢伙甚至會把史達林老傢伙嚇得靈魂出竅呢。”
“我是說不光是被‘小傢伙,嚇破了膽。那些人看上去不像‘小傢伙’。”
“他們看上去是什麼樣的?”
我給他描述那三個人的容貌,卻說不大清楚。我只得到一個模糊的印象,覺得那三個人既兇惡又嬌氣十足,這不能說明什麼問題。
“好吧,我可能搞錯了,”他終於說,“你認識那姑娘嗎?她住哪兒?”
“不認識,”我撒了半個謊。
另一個警察掛掉無線電話,踩著地上卷鬚狀消散的煙霧,從從容容朝我們走來。現在黑煙不再遮蔽街道破敗的門面,五年前原子彈閃光輻射的燒傷痕跡依稀可見,我可以辨認出遠處帝國大廈的殘骸如同殘缺的手指矗立在地獄區。
“那些人還沒有被抓到,”那警察走過來嘟囔著說,“賴恩報告,那些人一路散布濃煙,殃及五個街區。”
第一個警察搖搖頭。“真是糟糕,”他板著面孔嚴肅地說。
我覺得有幾分不安和慚愧。作為一個英國人,我不該撒謊,至少不該憑一時衝動而撒謊。
“據反映,那些人像是歹徒,”第一個警察以同樣一本正經的聲調接著說。“我們需要見證人。看來你在紐約呆的時間得比你預料的長一些。”
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說:“我忘了把我所有的證件都拿給你看了。”於是我把另外一些證件交給他,特意在證件里夾進一張五元鈔票。
過了一會兒,他把證件還給我,說話的口氣不再那麼難聽了。我的負疚感消失殆盡。為了融洽我們之間的關係,我跟兩位警察聊起他們的工作。
“我想戴面具給你們帶來了些麻煩,”我說,“在英國那邊我們一直看到報上說,你們這兒出現一群新的戴面具女匪。”
“那些文章太誇張了,”第一個警察向我指出,“是那些戴面具打扮成女人的男人才真把我們搞糊塗了。不過兄弟,我們抓獲他們的時候總是向他們撲去,雙腳踩在他們身上。”
“而且你也得學著點,這樣即便女人戴面具,你也可以把她們認出來,就像她們裸著臉一樣,”第二個警察自告奮勇地說,“你知道,看她們的手和其它部位就行。”
“特別是其它部位,”第一個警察抿著嘴笑了笑附和說。“喂,英國那邊有些姑娘不戴面具,是真的嗎?”
“一些姑娘已經趕上這種時髦,”我告訴他們,“不過只有少數幾個——那些人歷來對最新時尚趨之若鶩,無論新時尚多麼極端。”
“她們在英國新聞廣播中露面通常戴著面具。”
“我想這樣安排是出於對美國情趣的尊重,”我承認。“實際上戴面具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