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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必須出去。有些飛船著陸時失去了控制,我們得趕去救那裡面還存活的人。戴上面罩,快點!”
我們走不動,但必須得走出去。他們沒有白白訓練我們幾個月。吉姆·克萊默已經站了起來,瓦爾特艱難地解開我下面的帶子。不知什麼地方口哨發瘋似地吹著,到處可以聽到各種嘶啞的吼叫聲音。
當我雙腳著地時,膝部在不停地晃動。旁邊的揚·拉森正想說話,卻被撞倒在地上。吉姆·克萊默正要彎腰扶他,布雷克在門口大喊:“讓他留下,你快走!”
走下船艙樓梯時,口哨對著我們發出刺耳的尖叫。我的鼻子被面罩夾傷了。下到艙底時,飛船的舷板在我們腳下不停搖晃。一位衣著不整的軍官要我們走出去,並把我們編入到第五組的行列中。
好冷喲,這是一種刺骨的冷。在遠方蒼黃的天空中小小的太陽發射出一束微弱的陽光,鋪灑在火星那起伏不平的赭紅色平川上。我們四周是綿延不盡的沙漠,沙子在我們的腳下向遠方滑去。在沃爾上尉的帶領下我們小組向遠處的金屬球趕去,那個金屬球正在淺淺的山谷中,著地的位置斜得可怕並已有所破損。
“快點,夥計們,快點。”
真的,這都是夢。在夢一般的路上我們穿著光導鞋拖著沉重的雙腳一步步地吃力地向前行走。每走一步,就可以聽到來自遠方的透過面罩已降低的共鳴聲。
這可不是一般的夢,是一個噩夢。我們爬上那傾斜的金屬球,看見了7號飛船里發生的一切:金屬球體被撕成紙屑一樣,幾個渾身帶血的人爬出了殘骸。正在撤空的球體裡面仍有汩汩聲和鳴咽聲傳出:“快救人!快救人!”
要是沒有發生什麼事就好了。是的,好像一點事都沒有發生。因為我們再次返回4號飛船。我們根本沒著陸,但馬上會著陸。
“我們在下降……”
我不能再走出去了,我喊叫著要掙脫掉吊床上的帶子,最後醒了過來。
原來我還在飛機的座位上。一個被嚇得驚慌失措的空中小姐在離得遠遠的地方對我說:“這兒是奧馬哈了,中士,該下飛機了。”
所有的乘客都看著我。我想夢裡一定說了許多話。我的後背心因那可怕的夢在淌汗。就像在醫院的那些晚上,即使清醒時也虛汗不止。
我往上坐了坐,他們的目光馬上都移開了,假裝他們並沒有吃驚的樣子。
飛機著陸時,正是中午時分。走下飛機,在溫暖的內布拉斯加太陽下面,我的後背感到舒服多了。
我的運氣還不錯,因為趕到車站詢問去喀芬敦的班車時,一輛開往那兒的公共汽車已在發動準備開車。
坐在我旁邊的是一個農民,一個結實的年輕人。他遞煙給我說,只有幾個小時的路就可以到喀芬敦。
“你的家在那裡嗎?”他問道。
“不,我的家在俄亥俄州。”
“我有個朋友的家在那兒。他叫克萊默。”
他不認識,可他回憶起來鎮裡有個小伙子參加了第二探險隊去了火星。
“是的,他叫吉姆。”
小伙子不再那麼拘謹了,急切地問我,“火星上怎麼樣,任何方面?”
我答道:“乾燥,幹得可怕。”
“我敢肯定是這樣的,”他說,“老實說,我們這兒今年也很乾燥,是適宜種麥子的天氣。去年的天氣很好,去年……”
內布拉斯加的喀芬敦有一條寬闊的商業街,其他街道的兩旁則是樹木和一些老房子。向遠處眺望是一片金黃色的麥地。
天氣相當的熱,在汽車站我很愜意地坐下,一邊在那本薄薄的電話簿里查找著號碼。
電話簿上有三個叫格雷厄姆的人。我按第一個號碼撥號,接電話的正好就是我要找的——艾拉·格雷厄姆小姐。她的話說得很快,顯得非常激動。她說馬上來車站,這樣我就在車站前面等著她。
我站在涼篷下面,看著寧靜的街道。心裡明白了難怪吉姆遇事不急、動作緩慢,原來這個地方就是這樣的悠閒,這樣令人心曠神怡,像他人一樣。
一輛小轎車在我面前剎住。格雷厄姆小姐打開了車門。她長著棕色的頭髮,並不是特別的好看,但可以感覺到她是個善良姑娘,一個非常好的姑娘。
她說:“你看上去很累了。要求你來這兒,我內心很不安。”
“沒關係,”我寬慰地說,“在回俄亥俄之前,走幾個地方是沒有問題的。”
車開過小鎮時,我問她這兒有沒有吉姆自己的家。
“他的父母在幾年前的一次車禍中喪身了,”格雷厄姆小姐說道,“他和一個在格蘭特維效外農場的叔叔住在一起。不久,他們又分開了。吉姆來到這兒,在發電廠找到了一份工作。”
車轉彎時,她補充道:“我母親租給他一個房間。這樣,我們慢慢地從相識到相知,直至訂婚。”
“哦,是這樣的。”我說。
這是一幢寬敞的房子,有一個前門廊,四周種著些樹木。我在一條藤椅上坐下。格雷厄姆小姐引出她的母親。她媽媽講了些吉姆的事,說她們失去了他,而她多麼希望他會成為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