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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一陣頭痛襲來,不過我是不吃頭痛藥粉的。
於是我鑽進床鋪,吹口哨關了燈。
修根本就不在那裡。不是別人而是我——珍妮——孤獨地呆在這黑暗中。
我真想你!
選自郭建中主編“外國科幻小說譯叢”
《審判》江蘇少年兒童出版社1992年版
(白錫嘉 譯)
阿西莫夫清晰而冷靜的話語
倘若海因萊思是約翰·坎貝爾的明星作家,那麼艾薩克.阿西莫夫(1930-1992)便是坎貝爾的得意門徒了,十八歲的阿西莫夫將自己的處女作交給坎貝爾,此後源源不斷送稿,聆聽這位《驚奇》編輯的評論和批評,直到最後坎貝爾採用他的作品。
坎貝爾給阿西莫夫指點故事的結構和故事發展的邏輯,說明作者必得想像一些讀者本人未能想像到的東西,或者想像一些比讀者所能想像的更深入細緻的東西——最好是二者皆備。他還告訴阿西莫夫說,作者必須讓讀者拍案稱奇。坎貝爾喜愛的令人稱奇的絕招之一便是推理,尤其是當推理向世俗的智慧提出挑戰的時候。
這一切與阿西莫夫的心向一拍即合。他當時是大學預科年輕的學生,描著醫學院的目標,不過他後來獲得化學博士學位,在波士頓醫學院執教生物化學,並在1958年以後花費大部分時間寫科普作品。即便是在十八歲的時候,他的科學知識也已是十分充實了;他的頭腦善於邏輯思維,有極強的記憶能力;他對世態知之不多,對事物卻有滿腹才學。
他寫作生涯中的一篇早期成名之作便是《黃昏》(見《科幻之路》第二卷)。坎貝爾引用拉爾夫·沃爾多·愛默生的一句話啟發阿西莫夫:“倘若星辰在一千年之中只出現在一個夜晚,人們怎會相信和崇拜神,並一代接一代追念天堂呢!”坎貝爾說,相反,人們會發瘋的。《黃昏》成了阿西莫夫最知名的短篇小說。
大致在阿西莫夫寫作《黃昏》的同一時期,他開始創作一系列作品,其結果便是《基地三部曲》。該書以八個篇章考慮銀河帝國瓦解的邏輯結果,篇章的篇幅從短篇故事到中篇小說長短不一,各篇章代表從故事中的“假設”演繹出來的新發展:帝國的垮台,哈里·塞爾頓基於心理歷史學的預言以及他建立在銀河系對立兩端試圖將黑暗時代從30,000年縮短到僅僅1,000年的兩個基地:情節和浪漫氣氛與三部曲的成功關係不大——實際上所有的情節都發生在幕後,而浪漫氣氛幾乎見不到——然而故事以其意念的排列和顛倒給人一種偵探小說的魅力。
阿西莫夫在這時期還寫作另一系列的故事;他的機器人系列最後收集在《我,機器人》和《機器人的其他故事》之中(不包括較晚的作品)。在這些作品裡,他思維的邏輯特色以及深入情節解迷的方法可能得到了最佳的體現。直到這一時期,人及其創造物之間的關係如同神和人之間的關係一樣,一直帶有宗教畏懼的色彩。瑪麗·雪萊①的《弗蘭肯斯坦》便是個範例;當那個人形怪物轉而跟他的創造者作對的時候,它就復活了一個後來的作家們覺得無法抗拒的原型。作家們想到那個瘋狂的科學家,自然而然會想到人形機器、機器人、計算機,甚至史蒂文·貝內在《惡夢三號》一文中描述的簡單機器也會反叛。
【① 瑪麗·雪萊(1797—1851)是英國女作家,英國19世紀上半期浪漫主義派的著名詩人波西·比希·雪萊(1792--1822)的第二個妻子。雪萊夫婦常與英國著名詩人拜倫和散文家、小說家威廉·亨特交往。《弗蘭肯斯坦》一書據說就是按拜倫的建議寫的。】
然而,阿西莫夫認為機器造反的理由站不住腳(他的象徵主義不如分析那麼強)。在許多作家看來,如同亞當和夏娃受誘惑那樣勢所必然的事情,在他看來卻是不合邏輯的。科學家幹嗎會造出能夠傷害自己的機器呢?機器將更大的權力交在孰能無過的人類手中,但這並不意味著災難,而是意味著更多的安全裝置。
這種想法的結果產生了阿西莫夫的機器入三守則:1)機器人不可傷害人,也不可通過怠工使人遭不幸;2)機器人必須服從人發給的命令,除非這樣的命令與第一守則相牴觸;3)機器人必須保護自身的存在,只要這種保護不與第一或第二守則相牴觸。
直到頭兩篇機器人故事《羅比》和《推理》發表之後,第三篇《撒謊者》正在討論的時候,這些守則才編成法典(坎貝爾說阿西莫夫提出了這些守則;阿西莫夫則說是坎貝爾制定的)。這些守則宣布之後,故事成了人和會思考的機器之問關係的邏輯發展以及三守則之中兩個守則之間極其理智的衝突。
在阿西莫夫的機器人系列之後,造物的自動反叛變得不合邏輯、荒謬可笑、羅曼蒂克或者毫無新意。
坎貝爾所宣揚的並在阿西莫夫的小說中得以體現的理性精神清除了日積月累的一大批胡亂構思、粗製濫造的劣等科幻小說。坎貝爾和阿西莫夫對非理性和羅曼蒂克作品的抨擊最終反被他人抨擊為無感情、迷戀技術、看似理性的機器人實則是一個憨漢的形象。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場抨擊帶來了思想的明晰和文風的純潔,在此後二十年之中大大促進了科幻小說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