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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知道考察人員訂購的是什麼補給品嗎?”
“喲,不知道。我想是他們工作中需要的設備吧。”
她幹嗎不是個別有用心的男人呢?但願眼前的人是個逃犯,希望在未開發的新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要麼是個投機者,尋求新殖民地的運輸業,以便在那兒找到金羊毛大發其財;要麼是個想入非非的怪蛋,旅行的目的是——
也許作為應急快遞飛船的駕駛員一生之中總有一次要在飛船里遇到這樣一個偷乘者;性情乖戾的男人,卑鄙自私的男人,殘忍危險的男人——但眼前絕不應該是個笑盈盈的藍眼睛的姑娘,她為了見到自己的哥哥,情願交納罰款,為自己的食宿打工。
他轉向控制盤,旋動一個開關向“星塵號”巡航艦發信號。呼叫將是枉費心機的,但是在他最後一線徒勞的希望破滅之前,他不能像對待一隻動物或者對待一個男人那樣把她抓起來推入鎖氣室。在這期間,應急快遞飛船以部分重力減速飛行,時間的耽誤是沒有危險的。
通話機傳來講話的聲音,“我是‘星塵號,。報出你的名字,繼續講下去。”
“我是巴頓,34G-11號應急快遞飛船。有緊急情況。請接德爾哈特中校。”
當請求呼叫轉入適當頻道的時候,傳來一種微弱的莫名其妙的雜音。姑娘望著他,不再笑了。
“你準備命令他們來抓我嗎?”
通話機咔嗒一聲,傳來遙遠的話音:“中校,應急快遞飛船請求——”
“他們要來抓我嗎?”她又問道。“我還是不能去見哥哥了?”
“是巴頓嗎?”通話機里傳來德爾哈特中校生硬粗暴的話音,“出現什麼緊急情況?”
“一個偷乘者。”他回答。
“一個偷乘者?”話音里有幾分驚訝,“這倒是少見——幹嗎要匯報‘緊急情況,?你及時發現了他,不會有覺察得到的危險,我想你已經通知了飛船記錄處,這樣可以通知他最近親的親屬。”
“所以我先打電話給你。偷乘者還在船上,情況大不一樣——”
“不一樣?”中校打斷他的話,聲音里包含著不耐煩的口氣。“怎麼不一樣?你知道你的燃料十分有限;你跟我一樣懂得那條法律:‘在應急快遞飛船里發現的任何偷乘者在發現之後立刻拋棄船外。”’
聽得見姑娘倒吸了一口氣:“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偷乘者是個姑娘。”
“什麼?”
“她要去見她的哥哥。她只是個孩子,不知道自己實際上在幹什麼蠢事。”
“我明白了。”中校話音里的火氣消失殆盡,“所以你打電話給我,希望我能採取一點補救措施了?”他沒有等待回答,繼續說下去,“很遺憾——我無能為力。巡航艦必須維持它的計劃日程;依靠著它的不只是一個人的生命而是多人的生命。我知道你的感情,可是我沒有能力幫助你。你必須照章辦事。我把你的電話接到飛船記錄處。”
通話機寂靜下來,只發出微弱的沙沙聲,他轉身望著姑娘。她坐在長凳上向前探出身子,身體僵直,目光專注,流露出恐慌的神色。
“他說的照章辦事是什麼意思?把我拋出船外……照章辦事——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不是他說的那樣子吧……他不可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說的真正意思是什麼?”
她剩下的時間太短了,無法撒個謊再安慰她片刻。
“他的意思就是話里所說的意思。”
“不!”她畏縮著退回身子,仿佛他打了她,一隻手半舉著,似乎要擋開他,眼睛裡流露出極不情願相信的神色。
“這是沒辦法的事。”
“不!你在開玩笑——你這瘋子!你說的不可能是這個意思!”
“很遺憾。”他慢慢對她說話,口氣溫和體貼。“我早就應該告訴你了——我應該告訴你的,可是我必須首先盡力挽回;我必須打電話給‘星塵號’巡航艦。你聽到中校的話了。”
“可是你不能這樣做——假如你逼我離開飛船,我會死去的。”
“我知道。”
她注視著他的臉,目光里不情願相信的神色消失了,繼而慢慢流露出一種驚慌失措的神情。
“你——知道?”她講這句話的時候顯得茫然、麻木、驚訝。
“我知道。事情只能是這樣。”
“你說的是實話——你真的說話算話。”她有氣無力地靠在牆上,形體嬌小,無精打采,像一個小布娃娃,不再爭辯,不再不信。
“你要動手了——你要逼我去死?”
“很遺憾,”他又說了一遍,“你決不會知道我多麼難過的。事情只能這麼辦,宇宙里誰也無法改變這種做法。”
“你要逼我去死,我卻沒有幹過任何壞事要擔當死罪——我沒有幹過任何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