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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滴毒

    這是宋初第一回認真打量眼前的男人。

    才發現他個子非常高,這麼往她跟前一站,就完全擋住門口斜射進來的陽光。

    眉眼深刻透著股痞氣,因為方才的打鬥而喘著氣兒,胸膛起伏,肌肉還是賁張狀態,最原始的力量與熱血。

    只不過現在緊蹙著的眉,以及眼裡的不滿就沒那麼順眼了。

    宋初擰了擰眉,噙著笑意對上他的視線。

    「你對這兩人幹什麼了?」

    嘖。

    煩。

    宋初起身,望過來的眼眸漆黑,卻帶著欠揍的漫不經心,她笑笑:「只是廢了他們的手,沒要他們的命,是看在你這個警察叔叔的面子上了。」

    「警察叔叔」這四個字她說得極輕,踮腳湊在季亦安耳邊。

    發梢搔過他的頸側,溫熱氣息噴在他耳邊,痒痒的。

    「他們打暈我的時候趁機把我身上都摸遍了,本來想把手砍下來,但是怕你害怕,只是挑斷了手筋,我……」

    她話未落,直接被季亦安狠狠地揪起衣領,目光狠戾至極。

    衣服被拉扯,背後傷口被內衣扣摩擦,刀剜一般刺進血肉,宋初連面色都沒變,只眉心痛得抽了下。

    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看這個男人不爽,有意激怒。

    「我腰上都被他們給掐紫了,看看?」

    沒有更粗暴的動作,季亦安鬆開抓著她的手,眉骨揚起,一隻手直接環過她的腰落在她後背,手心緊貼。

    她後背上濕膩一塊,整件衣服都被血給浸染。

    宋初輕輕「嘶」一聲,側身避開他的手,季亦安垂眼便看見自己染紅的掌心。

    「給我在這呆著,一會兒送你去醫院。」

    ***

    季亦安給三十公里外駐守的同事打電話處理現場。

    好在這一次所有毒販都全數落網,沒有漏網之魚,倒不必擔心會有人溜出去給背後那人通風報信,否則暴露了季亦安的長相,那麼臥底身份就徹底敗露了。

    工廠處於叢林深處,人煙罕至,方便了警方捉拿毒販。

    他們直接把人拉進了看守嚴密的軍方醫院。

    「季隊,外面那幾個人腿折了,不算嚴重,簡單處理一下就會送去警局審訊。」蕭岩說。

    季亦安靠在牆邊:「嗯,別暴露行蹤,這裡太危險,直接送去雲南大隊總部吧。」

    「嗯。」蕭岩應聲,「另外兩個受傷嚴重的手腕傷還在縫合,這是他們的診斷報告。」

    季亦安接過,掃了一眼,詫異地略微揚眉。

    並沒有被挑斷手筋,並且完美地避開了所有可能引起大量出血而丟性命的血管,只是傷口割得又深又密,觸目驚心。

    「季隊……那女人到底什麼來頭?這手法,也太恐怖了。」蕭岩低聲詢問,面露悸色。

    「我也不清楚。」季亦安掐了煙,轉身,「我去看看她。」

    ***

    軍方醫院都是給軍人和警察治療,全是粗胳膊粗腿的粗獷男人,連醫生配備也全是男人,來了這麼個膚白貌美的小姑娘,大家不敢隨意冒犯,最後還是季亦安揮手,讓岑晗去給人包紮傷口。

    緝毒警工作危險,駐守雲南地尤其。

    警隊上下所有人都會處理簡單的傷口。

    季亦安走到門口,敲了兩下門,岑晗開門,探頭出來:「老大,你找我?」

    「沒,找她。」

    季亦安下意識越過岑晗的肩膀往屋內看,就看見窗簾緊閉,宋初背對他,坐在床沿,上身□□,被褥圍在腰際,細得過分,仿佛看一眼就能觸及皮膚的骨感冰涼。

    背上的傷口太大,紗布貼不過來,直接拿繃帶纏過前胸。

    季亦安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非禮勿視了。

    「你處理完,我再進來。」

    季亦安在門口等了沒一會兒,門就被重新拉開,岑晗端著一盤醫用品出來,棉花上血跡斑駁。

    「那姑娘傷得重嗎?」他輕聲問。

    「挺重的,我看著都疼,給她消毒連吭都不吭一聲,像個女軍人。」岑晗說。

    季亦安嗤笑一聲,那哪是女軍人,分明就是女魔頭。

    「行,你忙去吧,我跟她聊聊。」

    岑晗看著他額角上擦開的傷,從兜里掏出一枚創口貼:「一會兒貼一下。」

    季亦安接過,沒回話,也沒貼,往兜里一揣就推門走進去。

    ***

    宋初已經穿好了衣服,一件藍白豎條的病服,隨意地扣了三四顆扣子,動作時還能看到平坦的小腹,沾了血的上衣被扔在地上。

    「疼嗎?」季亦安打開一旁的藥櫃。

    「嗯。」

    季亦安拆開一板止痛片,又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忍不了就把這個吃了。」

    這回宋初沒跟他勁,順從地接過,仰頭吞了兩片下去。

    季亦安在床的另一側坐下來,床墊顛了兩下。

    「那兩個人手上的傷不嚴重,這兒的醫生見慣了這種傷,可以處理得基本不留後遺症。」

    「哦,那太可惜了。」宋初涼涼地說。

    季亦安無奈地抽了下嘴角,餘光見到姑娘手指輕輕轉動手腕上的鐲子,通透潤澤,價值不菲。

    玉能辟邪保平安,帶著宋初手上卻是諷刺一般。

    季亦安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簡直提前二十年遇上一個叛逆期女兒,感受到了操心爹的心理。

    「你根本就沒打算要挑斷他們手筋,更沒想過要砍斷他們的手,你又何必把自己弄成這副冷血模樣,為了自我保護?那你沒必要在我這自我保護,我不會傷你。」

    宋初愣了愣,側頭看去,勾唇:「你要保護我?」

    「我保護所有好人。」季亦安說。

    宋初收回視線:「我不是好人。」

    季亦安嘆口氣,覺得跟這姑娘說話簡直費勁,只好妥協道:「我保護你,行了吧。」

    「行啊。」宋初笑得愉悅,笑聲清脆,像一束光,打在處於深淵的身軀之上,「現在傷也看完了,演講也發表了,你找我還有其他事?」

    「那些人抓你幹什麼?」他問。

    宋初看著他沒說話。

    季亦安也不再管,反正到時候審訊時也能知道。

    「明天我們要回國,問問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出去避避風頭。」

    畢竟,季亦安打了那一窩人,好歹所有人都被抓回來了,可宋初被帶過去是上頭下的命令,人受了傷還全部失蹤,必然會把錯歸咎於她頭上。

    「回哪?」

    「雲南。」

    「不去。」她拒絕得很乾脆。

    「他們會找你麻煩。」季亦安皺眉。

    宋初笑笑:「我會把事兒都推警察身上的,反正受了傷,光輝象徵。」

    她在那片地方摸爬滾打慣了,季亦安也相信她既然敢這麼說,便是有十足把握脫身,再不濟,她也應該有能力保護自己。

    於是他沒再堅持。

    在床邊坐了會兒,他又想起什麼:「你是哪兒人?」

    「金三角啊,不然呢。」

    「出生地?」

    宋初頓了下,回答:「北京。」

    北京姑娘,來金三角生活,倒是罕見。

    季亦安把自己手機推過去:「留個電話,要是他們找你麻煩,可以找我。」

    宋初慢悠悠地接過,往裡面輸入一串號碼,備註上自己的名字,她沒著急把手機還回去,指尖滑動,看了遍他的通訊錄,連個女人名字都沒有。

    「剛才那個女警的電話你沒存?」

    季亦安看她一眼,拿回手機:「我們這一行,工作手機跟生活分開,我們的工作號都是設密的。」

    他給宋初撥了一通電話,又掛斷:「這是我號碼,有事聯絡。」

    「沒事能勾搭嗎?」宋初沒正經地調侃一聲。

    季亦安沒理會,徑直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宋初也起身,對著他的後背伸出手,第一次正兒八經自我介紹:「我叫宋初。」

    季亦安回身,目光下移,落在那雙玉似的手上,點點頭:「我知道。」

    宋初不動,手還伸著,不做聲地盯著他看。

    季亦安再次嘆氣,被她作得沒了脾氣,上前兩步握住她的手。

    「季亦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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