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滴毒
第二天,整裝待發。
大隊基本鎖定迦蘇的目標範圍,最前線的緝毒大隊直接坐直升飛機前去做圍攻前的部署,武警部隊坐車前往,日夜兼程。
直升飛機的機門沒關閉,巨風轟轟響,將季亦安剛長長了些的碎發全數往後吹。
「大家都調試一下自己的耳機設備。」蕭岩說。
飛機內一共八人,各自調試,低聲說了幾句話確定設備通信狀況良好。
季亦安坐在最側,視線向下,雙腿散漫地敞著,風將他的褲子吹得收緊,勾勒出腿部肌肉線條。
「我怎麼這麼緊張啊。」岑晗咽了口口水,「可千萬別出什麼么蛾子啊。」
她說著,還「啪」一下雙手合十在直升機上作起法。
「沒事兒。」其中一個隊員說,「昨兒個我給我媽打電話說起我要出任務,她嚇得當天晚上燒了三炷香保佑咱們呢,肯定沒問題!」
蕭岩推了下眼鏡,翻開袖子口,給大家展示了下他媽媽縫在上面的紅色「福」字。
大明驚恐萬分:「怎麼辦,我沒這種保命符啊,會不會出事啊!」
「別說這種話。」季亦安無語,撓了撓眉,「你們,記得自己都是不信鬼神的嗎。」
「這不一樣。」大明說,「不是信不信的問題,這是一種寄託,你知道吧頭兒。」
季亦安懶的搭理,重新扭頭看飛機下渺小的青山綠水,風吹開他的衣領,將胸口那塊已經被他體溫暖得溫熱的玉石重新吹涼了。
他垂眸,看了眼。
平安符被宋初改了個樣,直接拿一條黑繩穿過平安扣,做成一個掛墜模樣。
季亦安隱約笑了下。
結果被眼尖的大明看到,以及他脖頸側隱現的黑繩,直接湊上去拽他的衣領:「季隊!你是不是也偷偷帶平安符了!」
「誒,幹嘛呢!」季亦安往後躲了下,無奈飛機狹小,沒躲開。
大明已經捏住那枚平安扣了。
蕭岩奇道:「頭兒,你以前不是從來不戴這種玩意兒嗎?」
「別廢話。」季亦安瞥他們一眼。
大明悲痛欲絕:「那不是就我一個沒佛光保佑?」
蕭岩拍拍行軍背包:「沒事兒,我這有紅襪子紅內褲,借給你討個吉祥。」
大明白一眼:「滾你的。」
悲痛完,大明的注意力再次被季亦安掛的平安扣吸引了,這太少見了,季亦安竟然會在身上掛這種東西。
他湊過去細細看了圈:「我看這玉還挺通透吶,挺貴的吧,你媽買的?」
季亦安嗤一聲:「你看玻璃也覺得通透,宋初說是什麼便宜玉石,名字忘了,她隨手買的。」
「宋初給你的!?」這回不止大明,飛機上其他人都驚了。
出任務前給平安符是一件非常親密的事。
一般隊裡有平安符的,不是爸媽給的,就是女友老婆給的。
季亦安一看他們神情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麼,直截了當地說:「都他媽別瞎猜,人小姑娘隨手買個東西而已,別污了人家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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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落在目標地點五十公里外。
他們不打算打草驚蛇,一邊繼續探查最新情況,一邊等武裝警察到達,當天晚上就在河邊高地安置了營帳。
「頭兒。」蕭岩手裡拿著大大小小的機器,「我把周圍方圓五公里的信號都做了波長變動處理了。」
「好。」
這樣一來,一旦對方有監控設備進入他們周圍,蕭岩的電腦就會立馬收到通知。
「來搭把手。」季亦安喊他,他們正在搭營帳。
這一處風大得很,一個人很難控制。
過了二十分鐘,四面帳子撐好了,岑晗住一頂,其他七個男人分剩下三頂,季亦安和大明住一起。
這裡條件簡陋,沿河也不乾淨,輕裝上陣除了飲用水沒帶別的水,洗臉都不能,更不用說洗澡。
好在他們都習慣了,以前隊裡集訓時,在泥地摸爬打滾幾個小時都幾天不能洗澡,集訓結束時臉上身上的泥一敲就碎裂掉落。
季亦安面前正攤著一張地圖,他在上面圈圈點點,考慮地勢優劣,制定進攻方案。
大明坐在另一邊,檢查槍枝彈藥。
他們這一隊年齡都不算大,兩年前季亦安打擊毒販立下大功,以他為隊長重新建了一隊,選的人都是經過他同意的。
季亦安在隊裡年紀算大,28歲,其餘的也就26.27歲。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了下。
季亦安放下筆,看了眼,而後撈起手機往外走:「我出去抽根煙。」
大明喊他:「就在裡面抽吧,我又不是聞不了煙味。」
「吹會兒風。」季亦安掀開帳子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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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哪了?」
宋初發來這麼一條信息。
季亦安叼了支煙,坐在石墩子上,河岸邊的風更加涼爽,他領口開了兩顆扣子,露出一大片古銅色的胸膛與脖頸。
白色的平安扣貼在中央,野性與禪意的融合。
又像是宋初和他的膚色差。
季亦安吸了兩口煙,慢吞吞地給她回了個地名。
「那地方蛇多。」
「嗯,我們在帳篷周圍設了防。」
「晚上別在野地里尿尿,會被咬。」
季亦安直接笑出聲,下意識往周圍的草堆里瞥了一眼,又回她:「咬哪兒?」
宋初回:「你說呢。」
季亦安回了六個點點點。
「看看。」
季亦安看著這條信息愣了愣,一邊眉毛高高挑了下,回復「?」
「我說臉。」
「有什麼好看的。」
宋初咄咄逼人:「你以為哪?」
季亦安哽了一下,不想跟她聊這話題,於是打開前置攝像頭,對準自己的臉,一對焦就按下拍攝鍵,乾脆利落。
他把照片給宋初發過去。
「想不到你這人還挺襯玉的,我下次去挑塊和田玉的。」
季亦安皺眉:「別亂花錢。」
宋初回復地乾脆:「我樂意。」
「錢多沒處花?」
「是啊。」
「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喲,季隊長假結婚連這都要查?需要我上交工資卡嗎?」
隔著這麼遠,季亦安都能想像出宋初說這話時會是什麼欠揍的語氣,她很快又發來一條。
「我爹媽不是還以為我在英國讀研麼,每個月都給我十幾萬,穩定收入。」
季亦安無語,回覆:「更別拿你爸媽的錢給我買那玩意兒,我也不喜歡帶。」
「那你現在脖子上那是什麼。」
「反正別買。」
另一頭的宋初看著信息「嘖」了一聲,把床頭的檯燈轉暗了,縮回被子裡,側著身在一片漆黑里給他發簡訊,整個房間只亮起手機屏幕的四方光源。
「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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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中午,武裝隊驅車趕到。
蕭岩操控監控設備確認伽蘇位置,一隊人馬共同行進。
熱帶氣候潮濕悶熱,儘管現如今十一月屬於涼季,可他們個個身著迷彩服防彈衣,埋伏在齊腰高的草叢中,還是汗濕了整件衣服。
他們面前是一座廢棄教學樓,蕭岩得到的生命體紅外線探測信息顯示,蕭岩就在教學樓的五層。
這一處地方以前是個部落,學校也是個好心人出錢捐的,後來因為一場洪水部落搬離,久而久之學校也就廢棄了。
季亦安趴伏在草堆中,面上畫了三道綠色顏料,風吹過草,擦過他的臉,把顏料刮開成幾道細密的劃痕。
他向後招了下手。
身後一隊人立馬按先前部署的位置分散開來,將整座教學樓都團團包圍。
蕭岩的聲音從耳機中傳出來:「頭兒,蕭岩在教學樓五層靠左的第三間教室,左側樓道上有二十來個看守,都有滿配狙,我建議你們直接從左側攻入,殺上五樓,另外在右側樓道派人堵住伽蘇。」
季亦安抬眼看向教學樓,大約推測二十個人可能布局的位置。
而後發號施令:「一隊、二隊跟我從左側進攻,三隊右側攔截,岑晗在原地,瞄準右側樓道口,一旦伽蘇突破重圍,一定朝他非致命部位射擊,要求活捉!」
岑晗架起瞄準鏡,沉聲:「收到!」
季亦安和兩隊人員彎腰靠近左側樓梯,他單膝跪地,側身擋在一根石柱後,單手持槍瞄準一層的其中一個看守,十字準星對焦他的額頭。
「大明,你解決兩點鐘方向的那個。」
大明與他對視一秒,在收回視線的瞬間兩人同時扣下扳機。
消|音|器將一場殘酷的戰爭融化成幾縷槍口的硝煙。
蕭岩看著屏幕上移動的紅外線生命點:「季隊,他們是巡邏制,已經有人下來了,你們必須攻上去了!」
季亦安咬牙,抬手沖身後人示意。
他疾步前進,直接拋棄市局配置的□□,換上滿配狙,樓道轉彎處一出現人影就直接舉槍連發。
砰砰砰!
對方也隔空開槍,擊落在牆壁內,槍聲驚動還盤旋在三四五樓的看守,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進攻!」
季亦安在牆角探出槍管時直接一腳踩著管道,手肘重重擊過為首那人的喉嚨,隨後在此起彼伏的槍聲中拿他做了盾牌。
大明瞳孔倏得一縮:「季隊——」
季亦安一手勾住那人的脖子,讓他站在前面為自己擋子彈,另一手抬起,目光狠戾,直接開槍。
甚至還分暇瞥了大明一眼,嗤笑:「喊什麼喊,哪兒那麼容易中彈。」
場面混亂得很,季亦安攻勢又猛,很快毒販們又縮回了轉角處,喘著粗氣,恨得咬緊後槽牙。
蕭岩:「季隊小心身後!」
季亦安連忙回首,還沒看清就轟了一槍,沒打在人身上,打在樓梯鐵架子上。
大明已經搶先一步擊斃身後的埋伏者。
「我操。」季亦安罵了句,「人夠多啊。」
二隊其他人趁著這個間隙直接衝上前,武警在體格上遠勝過這些常年依賴毒品的毒販,更是受到系統的搏擊格鬥練習,何況不少毒販剛才已經被季亦安的槍打中。
季亦安眾人在身後繼續開槍,但只是朝牆壁打,打亂毒販的心理防線。
武警鞭腿肘擊,很快就把眾人的槍全數擊落在地,沒了武器的毒販就像失了翅膀的鳥,赤手空拳根本干不出什麼事。
二十分鐘後,地上倒了幾個中槍身亡的,其餘人都被銬上手銬。
武警隊長:「季隊,這裡交給我們,你們去捉拿伽蘇!」
季亦安點頭,捏住耳機,低聲問右側樓道的三組人員:「伽蘇沒有下來嗎?」
「沒,我們布守三樓,這裡的少量守衛已經全數擊斃,沒有看到伽蘇。」
季亦安一驚,難不成這樓里還有其他出口?
他三步並兩步上到五層,「轟」一聲踹開第三間房間的門。
伽蘇背對他們,坐在中央。
「大明!當心有埋伏!」季亦安拉住剛要走進去的大明。
「季隊!」蕭岩的聲音同時響起,「伽蘇的紅外線生命探測體徵憑空消失了!」
季亦安瞳孔倏忽放大,一槍打在椅子腿上,把伽蘇的正臉轉過來。
他雙眼緊閉,眼圈烏黑,指甲縫全是血,面色慘白,是毒癮發作的模樣,卻一點呼吸起伏都沒有。
季亦安走近。
他手裡捏著一袋粉末,旁邊的桌上是一封信。
一張燙金精緻信紙掉出來。
【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