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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志們撇開我的問題,先向我續起舊來。許政治委員說到一九二七年在漢口和我會見過。王
團長接著說,一九二七年他到漢口,知道湖北區委由我負責,但沒有見著我。此外還有兩三
個同志說在漢口聽過我演講,他們說我比從前胖了些。
我們一面進餐,一面互道情況。飯後,王團長提出了一個軍事行動的建議。他說這個黃
安獨立團只有六個連,共五百餘人。現在駐紮在這裡的是第一營的三個連,約有三百人,槍
支只有一半。他們在兩天前到這裡,任務是護送我們到蘇區中心去,可是現在有一個很好的
機會,離這裡約三十里的某地,駐紮著新開來的白軍一連,他想帶著隊伍,去解決那個連。
獨立團的最大困難是缺乏子彈,每枝槍平均不到十顆子彈。他想我們今晚應在此間休息,獨
立團則去行動,以期擄獲一些槍枝子彈補充軍械。
我贊成王團長這個建議,並要他畫一個行動略圖給我看。王團長和在座的長官都很熟悉
這一帶的地形,但卻不會繪圖。我告訴他們學會繪圖是很重要的,如果沒有行動戰略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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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三冊
就不會了解他們的行動計劃,部隊長官的指揮,也不一定會準確。他們於是遵照我的意思畫
了略圖,畫得實在不高明,他們確是第一次學習,官兵們在那裡七嘴八舌的糾正偏差,好不
容易才把這張圖擬定了。
接著,我告訴他們白軍這個連一再那裡駐紮了好幾天,可能建築了工事,最好能派一位
幹探去偵察一下敵軍駐地附近的情況。那位瘦小的徐政治部主任,自告奮勇的願意去,預計
黃昏時可以趕回來報告。他在我們同意之後,就化裝去了。不一會,這個原穿著軍服的徐政
治部主任,居然惟妙惟肖的化裝成一個手提糞箕的拾糞農民。我非常高興的看著這個“拾糞
農民”的背影,向對面的小坡走去。
午後,我休息了片刻,又更多的了解了這個獨立團發展的經過。這個對立團是由農民自
衛軍蛻變而來的。鄂豫皖蘇區各鄉村都有農民自衛軍的組織,按連營團的編制,每鄉至少有
一連,多的有一營;每區多數有一團,還有多於一團的。自衛軍的士兵就是各鄉村的壯丁,
平時務農,有事時集合行動。這些自衛軍統歸各縣蘇維埃政府下的軍區指揮部指揮,又名為
“不脫離生產的地方武裝”,各區鄉的自衛軍奪取了敵人的少數武裝,便由自衛軍中的精幹分
子裝備起來,形成某區的獨立連,獨立連的士兵於是脫離生產,經常行動;這又名之為“脫
離了生產的地方武裝”,也就是由自衛軍轉化為紅軍的一種過渡組織。這種獨立連通常人數是
足額的,武器最初只有一二十枝步槍,多數無槍的士兵仍攜帶梭鏢作戰。步槍逐漸增加的結
果,也就能夠單獨擔任游擊的任務。這個黃安獨立團,就是由這樣的六個獨立連編組起來。
那位農民出生的黃安獨立團王團長,在他的同伴中,資格算是最老。一九二七年初,他
已是中共黨員,當地農協的負責人。武漢分共後,他是高橋區一帶率領農民打游擊的少數領
袖之一。那時他已是這裡唯一的土生土長的游擊健將了。他的同伴們都敬佩他,但也有人批
評他“老大”(即自視資格老有些自高自大的意思)。那位徐政治委員被稱為“大徐”,而徐政
治部主任則被稱為“小徐”;他們都是學生出身,在這一帶工作很久,游擊戰的經驗則不算豐
富。團不利參謀文書等人員都是本鄉的低級知識分子出身(又的是道士的徒弟,又的讀過幾年
私塾或小學)。連排班長多數是因戰功而提升的,少數則是紅軍中的戰士,因不願背鄉離井乃
留住當地,或因作戰受傷,痊癒後便被拍到這裡來。
正規紅軍在鄂豫皖區只有第四軍,組織比較健全。地方武裝的獨立團在組織上則遠不如
正規紅軍,他沒有機關槍,這是與正規紅軍不同的第一點。他沒有單獨的衛生組織,傷病兵
都得交由當地蘇維埃政府處理。他也沒有單獨的補給組織,全團官兵從來未領過薪餉,只是
按時由當地蘇維埃政府,殺豬宰羊,犒賞一頓。全團所需被服鞋襪,也有政府發動農民代為
制辦。他們在蘇區內駐紮時,由政府供給伙食,到白區行動時,就自行打土豪,解決補給問
題。
到了黃昏,我們的“拾糞農民”回來了。他手舞足蹈的告訴我們,一切都偵察清楚了。
他在那連白軍駐地附近,拾了滿筐的糞,白軍就地拉矢,其駐地四周的糞真是多極了。他已
將滿筐的糞交給前面一家農戶,贏得農民的謝意。他偵知這一連白軍都駐在那個山坡上的一
所廟裡,廟旁的山岡上築有一個圓形工事,但沒有設置障礙物。通往那個廟的道路,以及構
築工事附近的情形,他都弄清楚了,沿途民團駐地也沒有甚麼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