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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的收音機只在大街上裝置幾個大喇叭,作為傳達命令和播送要人講演之用。那些參加晚會
的俄國人,男的只是脫去那身襤褸的工作服而換上一套比較清潔的常服,女的不過頭上多扎
二塊花布而已。最精彩的節目是集體唱革命歌曲,跳高加索舞,其餘則有一些人獨唱等,最
後跳交際舞,大家狂歡一番。俄國的革命歌曲,音調高亢,激昂壯烈,很能刺激人的感情。
高加索舞也帶有尚武的精神。
我們這些遠東代表對晚會很有興趣,常去參加。在晚會中,日本代表是比較出色的,他
們集體或個別演唱許多民歌或工人歌曲,也可以表演一些柔道、摔交以博掌聲。朝鮮代表也
不落後,常唱一些悲壯的革命歌曲或動人的民間情歌。只有我們中國代表毫無表現,既沒有
跳舞的習慣,又不會集體唱歌。但是,中國代表團人數最多,也最受人注意,在他們熱烈的
一再催促中國代表表演的呼聲掌聲中,我們這一群人真是窘到了萬分。張秋白平時愛哼幾句
京腔,於是大家推他出來,要他唱國民黨的革命歌曲。他說國民黨沒有革命歌曲。我們只好
要他唱幾句京戲,他一時也不知從何唱起。最後,他終於唱了。他一開腔,使我們非常難為
情,原來他所唱的竟是那時民間流行的淫曲“小妹妹打骨牌”。我們在最初一次晚會中,就
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覺得非促進我們的集體娛樂生活不可。後來中國革命歌曲的創造,和民
歌的發揚,我們這次所受的刺激是一個小小的起點。
俄國人,那時正在飢餓的狀態下,因而平時所喜愛的戶外活動便大大減少。他們過去愛
滑雪和溜冰,可是無法得到滑雪與溜冰的器具,所以少數人只好做一種俄國鄉間的“木城游
戲”,豎立許多木樁,用很粗的木棒打去,以倒木樁的多少決勝負。這種遊戲非常吃力,是
一種取暖的最好辦法。不過打多了,肚皮也要發生問題。當時俄國一般衛生狀況很不好,醫
藥設備很少。一般人的衣服很少洗滌,往往發生臭味。在伊爾庫次克只有一間公共浴室,各
機關工作人員要排隊登記,輪到了才能洗一次。我在當地住了約兩個月,只輪到一次。
伊爾庫次克的工會在工人區創設了一個“工人文化宮”。開幕的那一天,特邀我們全體
代表去參加。遠東局好不容易的借到兩輛卡車,將各代表與遠東局的工作人員密密的裝了兩
車,送到那裡。“工人文化宮”是工人區中一所最大最好的建築,其中有各種的設備,可以
供工人閱覽書報、下棋、飲茶、聽音樂、跳舞、演戲、唱歌等等,按照當時的物質條件,確
是費了一番大力量。可是書報很少,各種設備也非常簡陋,尤其是在這樣高大的一所建築物
中,不能生火取暖,又缺少通風的設備,因為人多,在極度寒冷的空氣中瀰漫著濃厚的炭氣,
挾雜著俄國式的臭味,令人感覺到一陣陣的噁心和暈眩。從工人們氈靴和皮靴上帶進來的雪
泥,在室內化成了水漿,到處一片泥濘,仿佛到了菜市場。代表們在這種環境下,每個人都
覺得有點不舒適,但當時為一種新的精神所鼓舞,仍然興致勃勃的一直玩到深夜。我們準備
回去時,先用電話催遠東局將原來答應接我們回去的卡車派來,不料一直等到午夜一點鐘,
還是毫無消息。我們無可奈何,只好按照俄國人提出的辦法走回去。每人先將西裝褲腳紮起
來納在皮靴的短統內,領口扣緊並用圍巾包好,帽子用力往下拉,一直蓋著眉毛。約十個人
一群,緊緊的互相挽著,從雪地上向前邁進。那時的氣溫為零下四五十度,利如刀劍的寒風
帶著雪片一陣陣怒吼著朝我們襲擊。地上的雪堆,深的地方要埋沒半截身子,如果不是大家
挽緊,一不小心跌F 去,可能很難再爬起來。羲們鼓起精神,勇往直前,約莫走了一個多
鐘頭,居然走了四瓦公里,回到住所。於是按照俄國人的辦法,大家在門廊邊先將雙手用力
互搓,接連的跳躍幾遍,將衣帽上的雪花抖落,再將鼻孔中吊出來的冰凌去掉,將臉孔、鼻
梁、耳朵等處都輕輕的用手磨擦;經過這一番的手續後,再走進臥室去。幸好,大家的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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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一冊
依然,沒有凍壞。
當時,蘇俄對於“星期六工作日”的辦法,是鼓吹得非常熱烈的。各機關工作人員在星
期六下午和星期日都要做些額外工作。代表們本來是可以免去的,但為了響應他們的號召,
也很熱忱的去參加。尤其是中國代表們不願自居文弱,很想在工作中賽過日本代表或一般俄
國人。頭兩次,我們被派到森林中去搬運木材。那些短節的大木,每節約一百磅重,由一個
人抬;長的木料是更加重了,非兩個人抬不可。從森林中高低不平的雪地上,一要把這些木
材搬運到大路旁邊,有些集中搬到河邊的碼頭上,又沒有任何工具,所以我們只做了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