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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參加者覺得會議缺乏組織,應該加以改善。不少參加者,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要求汪精衛
擔任這會議的臨時主席,並將會議好好組織起來。但汪總是不說明原因,唯唯否否的推託一
番。
有人指出,汪精衛所以不願負起責任,是因為廣州還有一個常設的政治會議,由胡漢民
代理孫先生任主席。孫先生雖在北京,但國民黨中央機構卻在廣州。北京的政治會議只是臨
時性質,不好撇開廣州處理一切。
李大釗先生和我是參加會議僅有的兩個共產黨員,只好採取謹慎的態度。中共立場一直
是堅決支持孫先生的主張,反對對段讓步,尤不願因孫病重使國共關係轉趨惡化。我們按時
到會,嚴肅的坐在那裡,很少發言;不主動提案;只是支持一些與我們主張相符的主張。我
們覺得如採取積極的態度,萬一引起爭端,可能被視為是乘孫先生病危、挑動國共間的紛爭。
這個政治會議既這樣缺乏組織,大部分時間便為吳稚暉的漫談所控制了。開會往往是在
上午,報告事項占了約一小時,其餘的時間,便由吳稚暉扮演主角。他談鋒甚健,所談的多
半是一些上下古今、與會議毫不相干的事情,有時還夾雜一些嬉笑怒罵的謔語。他的漫談,
似也有一個規律:一每逢他不贊成或不願討論的案件,他便漫談起來,轉移目標、使提案歸
於流產;二如果是他願意討論解決的事,他卻不做聲了。而他所不願意討論的,多半就是有
關反對段執政政府,容易引起爭論的問題。
吳稚暉的“漫談”,愈來愈暴露了他的政治企圖。有一天李大釗先生告訴我,當他偕同
吳稚暉步出會場的時候,吳曾向他說:“張國燾這下後生家,我從前倒很敬愛他的;現在聽
說他竟是一個狂嫖濫賭、品行不端的人。”李先生說他聽了這句話,大為詫異,立即嚴肅的
回答他:“我敢保證張國燾決不會如此。他不嫖不賭,是個持身嚴謹、奮發有為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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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一冊
我聽了李先生告訴我的這些話,真是氣得發抖。李先生接著又向我說:“你不要生氣,
還有下文。”他又告訴我他當時即認為吳稚暉這些瘋瘋癲癲的話,目的不只是攻擊我個人,
可能還有文章。因而他特約吳稚暉共進午餐,談了一大篇話,內容是關於北方的情況和國共
關係等等。李先生曾向吳稚暉說起,我這些年領導鐵路工人與吳佩孚奮鬥的種種事實,我又
是國民黨中央委員中第一個入獄者,我出獄後又如何竭力平息反孫北上的左傾情緒等等。又
說:目下民眾團體原在醞釀著的反對段祺瑞的示威運動,還是張國燾依據政治會議的意旨,
在那裡多方疏解,才沒有爆發出來。
李先生上面這段話的用意是要向吳證明我是如何為國共合作努力,打消吳的誤會。他還
向吳說倒,我雖批評過無政府主義,但並不歧視無政府主義者;尤其對吳稚暉先生是很尊敬
的,希望他也能平心靜氣,顧全大局。李先生說,經過這番解釋之後,吳已無話可說了。李
先生要求我不要說穿這件事,而且得便不妨找吳攀談,表示一些敬意,以彌補這個痕跡。
我當時拒絕李先生這建議。我不揭穿吳稚暉這種造謠誣衊的企圖,已算是很客氣了,更
我討好他,萬萬做不到。我向李先生說,吳的用意的確不僅在攻擊我個人,而欲乘孫先生病
危,來找中共的麻煩。他素來是不擇手段的,雖是滿口無政府主義的理想,卻無原則的崇拜
實力。從前他曾根據段系的要求,勸孫先生與陳炯明合作①,現在又安知他不是看準實力派
的臉色,要孫先生與中共反目呢!因此,我認為向這種人解釋,表示好感,不會發生實效。
李
先生贊成我上述的看法,並向我說,不必過分重視吳稚暉這類不能見信於人的瘋話,但
要鎮防中吳的詭計,他將與吳繼續周旋,要我也能不形於色。我們便採用這種態度來對付,
因而吳稚暉沒有得著機會向我和中共再行進攻。
吳稚暉這尊“毒氣炮”終於向汪精衛開火了。在一次政治會議席上汪精衛曾委婉解釋,
孫先生病重,不能接見政治會議的委員們;孫夫人宋慶齡尤不願孫先生接見賓客,怕影響他
的病況。吳聽了這些話之後,便展開了他的“漫談”。他引述歷代的宮廷故事,說當一個皇
帝病危的時候,往往為少數皇親國戚、殯妃太監、奸相權臣等所包圍,發生種種蒙蔽天聽、
假傳聖旨的事情。這些話已顯然是影射汪精衛了;但吳仍不肯就此止步,還進而誣指孫夫人
宋慶齡與汪精衛狼狽為奸。他閃爍其詞,若隱若現,仿佛二人真有不可告人的暖昧關係。汪
精衛聽了這些話,面紅耳赤,坐在那裡一言不發;滿座為之愕然,卻也只好裝作沒有聽見,
就此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