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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是當時要人們宴會最多的地方。一位要人每天往往要在那裡參加兩三次乃至五六次的宴
會。他們於酒醉飯飽之後,高談闊論一番;有些重要問題,也就在這種場合交換意見,自然
不免有草率的流弊。演說不僅成為風尚,而且內容是愈左愈好;連工商界的老闆們演說時,
也會高呼“世界革命萬歲”!但這些會議宴會演說等,不免多系空談自誤,缺乏實際內容。我
參加這場合算是較少的;一般說來,中共湖北區委會的工作較之其他的革命機構,效率是要
高些。
在武漢占領後的初期,中共所領導的農民運動,只是開始階段,還不為人所注意。至於
當時的職工運動,則極為出色。九月十四日,北伐軍占領漢口後的一個星期,一個工界懇親
會即假國民黨漢口市黨部舉行。到了工人代表四百餘人,代表一百多個工會。北伐軍總司令
部、總政治部、前敵總指揮部、國民黨湖北省黨部、漢口市黨部等重要機構,都派有代表參
加。會議決定了三項重要議案:一、懲辦工賊;二、催促各工廠從速開工;三、組織湖北全
省總工會。又決定第一二兩項請總政治部負責辦理,第三項則由各工會負責進行。中共方面
參加這次會議的有項英、許白昊等重要工會領袖,發揮著領導作用。
上述三點決議,確也是當時職工運動的當務之急。湖北的職工運動經過吳佩孚的“二?七”
鎮壓,工會組織業已破碎,從前的湖北全省工團聯合會,事實上也不存在了。繼之而起的只
有中共所領導的一些工會秘密小組。有些過去的工運領袖在吳佩孚威迫利誘之下屈服了,其
中還有些為吳佩孚做破壞工會的工作,即所謂“工賊”。當時最著名的一個工賊是郭聘帛,他
有國民黨黨籍,為右派分子,也曾是湖北工團聯合會的一個重要職員,在“二?七”罷工後,
紛傳他已成為吳佩孚的鷹犬;因他的告密,使若干工人領袖受到殺害。眾怨所積,郭聘帛終
由總政治部逮捕了。懲辦工賊是工會方面極重視的事,當初總政治部根據蔣氏的意旨主張寬
大;可是不少工會領袖曾向總政治部力爭,郭聘帛因而卒被處死判④。
催促各工廠迅速開工,更是不容易解決的事。當時武漢的工廠企業,有的已經停工,有
的減產,有的勉強維持;這種經濟不景氣,確也是戰時所難免的狀況。工人一方面要各工廠
復工,才不致失業;另一方面又要提出一些迫不及待的經濟要求,使工廠企業更難經營。總
政治部除了運用政治壓力,催促各工廠開工外,也不能有其他良好的方法。當時軍需浩繁,
財政當局只能設法增加一些收益,那裡顧得到工商業的復甦。一般說來,只知要錢的軍人們,
既不懂甚麼財政經濟政策,更不會有甚麼貸款幫助工商業的打算,而他們的意見又有決定性
的作用。
我曾強調國民政府應確立戰時財政經濟政策。所需收益可求之於各縣地主富人的捐獻;
對大城市工業生產的獎勵,市場的活躍,以及貸款救濟等項,都是應當認真考慮的措施。李
立三則主張工人參加管理生產;他認為這樣做,才能使工廠復工,也可以使工人重視勞動紀
律,認真進行生產。這些建議又為當時實際條件所限制,難於實行。因此,當時一般熱心革
命的人物,多覺得軍事上確有進展,在政治和經濟上則毫無辦法。
組織總工會是工會內部一件複雜的工作。武漢不過是中國腹地一個商業中心,近代企業
並不發達;因此,工人中仍以手工業者和苦力占最大多數,自然,這樣的工人群眾也會富有
行會觀念和受著秘密會社的流氓觀念所影響。他們已往的處境的惡劣,是毋待費詞的,漢口
租界巡捕曾發生打死人力車夫的事件,“吃洋火腿”更是司空見慣。在革命浪潮犯濫到武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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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時候,自然激起一般工人“報復”、“泄憤”、“翻身”等情緒;如“發洋財”這一句話,就是
很流行的。這句話的含義固然很複雜,主要卻與“鏟富濟貧”的觀念一脈相通,不過所要鏟
的是洋資本家罷了。他們雖經過“二?七”罷工的洗禮,但要組成近代的工會,按照當時的
經濟條件,來維護工人的利益,還是困難重重。
湖北全省總工會於一九二六年十月十日正式成立。當天廣大的工人群眾首先參加盛大的
國慶紀念會;接著舉行總工會成立會;發布成立宣言;選舉向忠發為總工會委員長,李立三、
劉少奇、項英為副委員長,分任總務組織宣傳處長,許白昊為秘書長。總工會之下,還設有
工人糾察隊,其盛況不亞於廣州的省港罷工委員會。那天又適逢武昌克復,消息傳來,會場
工人群眾更是歡欣若狂。
工會的組織在激劇擴大之中,並向武漢以外的各縣市發展。到一九二六年底,總工會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