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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埔成立後,曾受到廣東各軍隊的壓迫。在解決商團的時候,握有實力的范石生軍長就
曾以輕藐的態度向蔣介石說:“黃埔不是有新練成的黨軍嗎?為什麼不叫他們去打呢?”大概
范認為新成立的黨軍人數很少,何能作戰,因而要看看黨軍失敗的笑話;然而事實上黨軍的
這次行動是勝利了。一九二四年九、十月間,繳獲的商團軍械和由蘇俄運來的軍械都藏在黃
埔的軍械庫里,各軍將領曾要求將這些武器分發給他們,甚至風傳他們將實行強搶,蔣氏曾
督同全校學生,嚴密守護,以防萬一。又廣州政府的財源為各軍所把持,黃埔經費一直短缺;
幸有任黨代表的廖仲愷為之多方羅掘,始能勉強維持。由於這種情勢,使黃埔的全體師生,
消除了國共界線而一致對外,成為一個新興的不可侮的勢力。
但這個新興勢力跟著就發生了裂痕。據黃埔政治部秘書聶榮臻告訴我,一九二四年春第
一次東征時,黃埔教導第一團才成立三個月,人數不過一千多人,步槍只有八百餘支,由何
應欽任團長。教導第二團成立更晚,人數只八百多,說不上有什麼戰鬥力。當教導第一團在
惠來地區與陳炯明部林虎師八個團的優勢兵力相遭遇的時候④,即陷入整日的苦戰之中,那
時蔣氏所親率的教導第二團卻在離前線六十里的地方,停留未進。加侖將軍目擊前線緊急,
曾多次催促蔣校長率隊迅速增援,而蔣氏卻按兵未動。蔣氏當時兼任粵軍總司令許崇智的參
謀長,似是希冀許部粵軍去應援,以避免教導第二團的犧牲。加侖將軍則認為蔣氏不親往策
應,無異使教導第一團陷於被消滅的險境。
聶榮臻還眉飛色舞的敘述那次戰役的英勇過程:教導第一團打了一個整天,連加侖將軍
等俄國顧問和他自己所率領的政治工作人員都加入了前線作戰,終於一個接一個的衝破了林
虎所部的陣地;迫使敵人於黃昏時向興寧五華退卻。但第一團也已打得筋疲力竭,傷亡達三
百餘人,連排級的幹部都多數犧牲了;剩下來的也是弱卒殘兵,連站立的氣力都沒有了。這
時加侖將軍卻振臂高呼,用宏亮的聲音,向隊伍演說號召他們鼓起餘勇,乘勝追擊,並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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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回憶》第二冊
“教導第一團萬歲!”“何應欽團長萬歲!’ ‘正在加侖講話的時候,蔣校長才帶著第二團匆匆
來到,頗有過意不去的樣子,加侖將軍不僅沒有喊蔣校長萬歲,並且面露不豫之色,接著隊
伍就乘夜出發追擊去了。聶榮臻認為這件事不僅在蔣與加侖的關係上,留下裂痕,似也在黃
埔內部,第一次布散了一層陰影。
當時我們的想法,不僅在於打倒楊劉,尤其是要在打倒楊劉以後,防止再有擁兵自重的
人,希望廣東政府能從此打開一個新局面。我們中少數知道內情的人,有的和加侖一樣主張
要建立一種妥善的政治軍事制度,不要以某個人或某一系派為中心,以防患於未然;多數則
支持鮑羅庭,認為黃埔勢力已頗具基礎,不會中途變質,而且如不培養黃埔勢力,一切將成
空談。
我曾為這些事和鮑羅庭多次商談,所涉及的有兩個主要問題:一是調整廣東的領導關係
問題;二是解決楊劉以後國民政府的改組問題。
關於第一個問題,鮑羅庭主張中共中央遷來廣州。他素來是不看重北部各省的民眾運動
的,因而他認為中共中央應集中力量,注重廣東的工作。再則他似覺得中共廣東區委會並不
是可以與之討論政策的對手,一切機密的政治問題,他只願與中共中央的少數人商談。根據
這些觀點,他曾向我談論廣東的重要性及其可以樂觀的前途;用意即在證明中共中央搬到廣
州以後,即使放鬆了其在各省的領導,也是不足為慮的。
我曾告訴鮑羅庭,中共中央是不會搬來廣州的;因為我們認為廣東以外各省的工作,也
很重要;即以廣東的發展而論,也需要其他各省的有力支援,而這正是中共所應努力爭取的。
再則中共中央不願與國民黨中央設立在同一地點,以避免增加領導上的磨擦。
根據中共中央暫時不可能搬來廣州的這一事實,我建議鮑羅庭應與中共廣東區委會建立
一種共同領導的制度。其內容是鮑羅庭與廣東區委會主要委員陳延年、譚平山、周恩來等經
常舉行決策性的會議,並由廣東區委會將這個會議決定的事項,報告中共中央。我認為這樣
做可以使廣東區委會獲得全盤領導的經驗,在複雜的廣東局勢中,形成一個領導中心,而且
可以免除中共中央和鮑羅庭以及廣東區委會之間的隔閡。
中共廣東區委會陳延年等是贊成我的主張的。陳延年曾向我表示以前老是要跑鮑公館,
才能獲得一鱗半爪的政治消息,又不好不尊重鮑顧問的指示,這使工作上增加了不少困難。